痒痒的,像雏鸟儿的嫩羽,脱脱机敏地一抬头:“那你要给我记好,回去和圣人禀告,这是我的,你不准抢我功劳。”
谢珣眼波中柔情泛泛:“嗯,都是你的功劳,我带你进山你不要乱来,去吧。”
信你见鬼哩,脱脱撇嘴,临走了,不忘又肆意撩拨他一下:“我睡得着,中书相公睡的着吗?要在这继续泼冷水吗?”她嘻嘻直笑,“心火好旺呀!”
谢珣望着她明媚的小脸,不自觉心跳,却说:“我想你了。”脱脱若无其事瞄他两眼,丢句“想死你”扬长而去。
奚落了谢珣,神清气爽,脱脱躺床上精神很兴奋,想到他那句该死的什么不后悔,又很气。自己在床上滚来滚去,热一身汗,把腿往竹夫人身上一架,月光如雪,倾洒了一身,仿佛是情人最温柔的手。
脱脱痴痴凝望片刻,微觉躁动,睫毛颤着把双眸一闭,小腹那股热郁盘亘着,一算日子,快来癸水了。她拍拍自己脑门,暗道,我还有正事要做,可没功夫想男人。
洛阳南山本就山高林密,当下时令,山阴、道中,更是草丰树茂,一入期间阴凉倍增听满耳鸟鸣不断,隐约还有溪水淙淙。隔着枝桠,脱脱看到一只小鹿在溪旁饮水,警惕十足,乌溜溜的眼,黑宝石般。她一身小少年打扮,跟着骨咄,一个纤弱,一个粗犷,远远看上去倒像对父子。
“这儿的鹿被人拖走了。”骨咄眉头一皱,对着空空的夹子有些迷惑不解,正说着,听到人语,他冲脱脱一打眼神,两人迅速躲到乱石后藏了起来。
“狗日的,老子打的马鹿呢?”长脸汉子巡查一圈,怒不可遏。
“这两日丢猎物不是一回两回了,看来,是有人故意做贼了。”矮个子咂咂嘴,俯下身,踢了脚夹板。
“娘的,还能有谁,洛阳城的通告说的明明白白,这些狗日的平卢军还真当东都人好欺负?”
正骂骂咧咧的,矮个子把长脸一搡,示意他噤声。原来,是留后院那些跋扈军士过来了,两三人而已,腰间挂剑,神气活现,显然是没把这些深山里的猎户当回事儿。
直接把做好标记的一头狍子提溜起来,朝肩上一扛就要走人。
“军爷,”长脸忍气吞声开口,“这是我们打的猎物。”他一指旁边的标志,“谁打的,大家都清楚,从不动别人的东西,俗话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留后院的人一脸阴沉回望两人,眉头一挑,似笑非笑折回来了。矮子盯着这行人神色,忙趋步上前圆场:
“军爷军爷,我这兄弟有眼无珠说话不过脑子,别跟他计较,军爷想吃什么野味,那自然好说,要吃什么,打了给军爷送去!”
留后院的人哈哈笑起来,倨傲睨着两人:“不用,我等想吃了自会来取。”
说完,不管这两人什么表情,大摇大摆顺着山路走远了。
长脸憋得胀紫,握着刀,想跟上去偷袭,被矮个拽住:“别冲动,他们藏在南山里头可没咱们熟悉地形,想整他们不是没办法,”说着做了个“咔嚓”的动作,“走,先跟着,再找弟兄们商量!”
人声远去,两个脑袋从乱石后头探了出来。
脱脱噫嘻了声:“看来,不用我们再捣鼓,留后院的人已经过来偷东西吃了。”
“我看不是偷,光明正大的拿。”骨咄纠正她,“留后院的人怎么会把一群山里土包子放眼里?”他冲脱脱笑得眉眼开花,“你的目的达到了,走吧,我看存着气等就行。”
脱脱小嘴儿一抿,弧度弯弯:“再火上浇油一把,让这火烧起来!”
忙碌半晌,骨咄把一只雪白的狐狸带走,兴冲冲告诉脱脱:“我把整个剥下来,能给你作个披风。”
脱脱发哂:“你以为是猪吗?有那么大一张皮?”
话虽这么说,手底摸摸那柔软皮毛,小家伙早魂归西天,脱脱吁口气,看看天色,胸有成竹说道:
“走吧,我看不日就会有人去官府报信。”
两人一前一后,山中荆棘丛生,有蛇出没,悄无声息从树上蜿蜒下来,险些攀爬到骨咄肩头。
脱脱眼尖,果断喝了声:“小心有蛇!”
骨咄敏捷避开,转身挥剑,黑红相间的化蛇便断作了两半,脱脱笑瞥了眼:
“这种没毒,有毒的是土条子,不过它们白天一般躲草丛里不出来,我们不往草丛里趟就行了。”
两人正说着话,前面视野猛地开阔,流水声近在耳旁。一时间,青山绿水满眼,风景好的很,脱脱毫无兴致可言,她长这么大,不是在市集里厮混,就是在官署里摸爬滚打,总是热热闹闹,她欣赏不来湍流清泉,落日烟霞的,只计算着要是晚上在此燃了篝火烤肉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哩……
她忍不住和骨咄唠叨,没说两句,一块巨石上像是陡然飘来了一袭黑影似的,定睛一瞧,一身劲装,眉目冰冷正和自己打了个照面。
脱脱的心一下被攥紧了。
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是李横波。
李横波那双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惊诧,很快了然,她冲两人竟微微笑了笑,目光定在脱脱身上:
“好久不见,我该如何称呼你?”
脱脱脑袋嗡了好半晌,最初的慌乱一过,眼睛里的杀气就上来了,她冷冷看着李横波:
“文相公和阿蛮妹妹是不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