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果然还是让了他一手。
林机玄很不爽。
郑轩抖得更加厉害,显然被眼前这堪比大片的特效惊到了,跟小鸡雏一样紧跟在林机玄身后,生怕他甩下自己。
“别碍事。”林机玄一脚踢开郑轩,在找先前见到的那只兔子,可那兔子仿佛凭空蒸发了,一到这处空地就没影了。
他还是觉着不对劲,兔子给他的感觉太不对劲了,照贺洞渊的说辞,这兔子是老虎变出来勾起他们恐惧的玩意,可他们一到这里,老虎第一眼看的不是他们几个,而是那只兔子。
那一眼仿佛在问“我能不能吃了他们?”
为什么要问兔子?
除非……
林机玄想到一点,飞快地取出十张下等符纸和朱砂笔,结煞入符后,林机玄快速连写了十张符纸,分出四张给郑轩:“去找,凡是看到跟兔子行迹有关的地方,都贴上。”
“我、我不去……我害怕!”郑轩死不撒手。
“你这体型能打十只兔子!你怕个蛋!”要不是考虑郑轩还有点用,林机玄简直想一棒槌敲晕这废物点心,他看着郑轩的眼,正色道,“这次不同往日,我们是被这糟心玩意强行拉进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早点破了这魇境,我们的魂魄会逐渐消亡,哪怕老虎死了,我们也出不去!”
林机玄说这话时,头顶升起一轮圆月盘,映得他瞳内浮着一层薄薄的月色。
他清澈的眼神如月光般清冷——
“等到那时候,我们都会成为老虎的奴隶。”
郑轩眼睛缓缓瞪大:“……”
他打了个哆嗦,颤抖着接过符纸,一咬牙,骂道:“老子跟这你破老虎拼了!”
见他总算能振作点,林机玄长出口气,握着剩下的符纸找兔子的蛛丝马迹。
两人这番话落入贺洞渊耳中,男人眉头蹙起,嘴角越压越低,烟头的火光闪闪烁烁,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突然间,唇间发出一声不爽的嘁声。
就在这时,老虎后足发力,吼叫着扑过来,贺洞渊憋着一口怒火,把手臂上珠串一转,亮出一枚刻有血色佛印的琉璃珠,他略一垂眸,再抬眸时,漆黑的瞳孔深处泛着血红色的的卍字梵印,沉声念诵:“唵!嘛!呢!叭!弥!吽!苦海无涯,给老子早登极乐去吧!——”
梵音炸响,手掐降魔印的佛掌自贺洞渊手诀处袭来,轰然扑向老虎,将其拍倒在地,任由老虎怎么挣扎也难逃佛掌的束缚。
“月之盈缺,既生魄,既死魄……”贺洞渊阴沉着脸低声念着什么,背后感觉有什么东西袭了过来,他下意识转头又要打出一道佛印,却见一张俊逸的脸,惊讶之中堪堪收回术法,险些一掌拍过去,把那人拍得脑浆迸裂。
“你不要命了?!”贺洞渊额前青筋蹦起,低吼,这人胆子太大了!
林机玄将桃符往空中一抛,精准地砸在袭向贺洞渊的兔子身上,神荼和郁垒两座大神发威,一左一右将兔子镇住,林机玄忙扑过去一把抱住。
那兔子在林机玄怀里不住挣扎,正想反击,却感觉到又猛又狠的一拳砸在脸上,整张脸都被打偏了过去,紧接着,耳边响起沉声警告:“老实点!”
被打懵了的兔子:“………………”
“怎么回事?”郑轩灰头土脸地从树丛中探出脑袋,手里的黄符都贴光了,“刚才我明明看他是从那个洞里进去的,怎么会……”
“狡兔三窟,所以才要把他所有的洞口都封住。”林机玄把剩下三张符纸往地上一铺,拼出来方寸点地方后把兔子放在中间。
被天然牢笼一束囿,兔子哪儿都去不了,稍微蹬个腿都出界,红着眼看林机玄,口中发出的却是老虎该有的浑厚低沉的嗓音:“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从学长说你是楚地来的时候,”林机玄说,“楚地有把虎叫做‘於菟’的说法,这是楚语,后人望文生义,把‘於菟’写作了‘玉兔’,所以,兔便是虎,虎便是兔。唯一不同的是,他是虎,而你是为虎服务的虎伥。”
“你如何能知我们是虎与伥?”
“行为,虎伥引路,诱惑食物喂食于虎,早年间的伥鬼不仅仅是虎的仆从,还能役使老虎,方才你一心让老虎攻击学长,便是认定,学长死后,我们两个无疑成了你的点心,虎固然可怕,真正可怕的还是为虎作伥的你!”
“是我小瞧了你,”虎伥阴森森冷哼,“应该先动手杀了你。”
“那也是同样的下场,”林机玄淡淡道,“在楚地,虎神,又做月神,月有阴晴圆缺,以月为象征的老虎自然也能死而复苏,只要虎伥替他寻到足够的祭品。”他抬眸看了一眼贺洞渊,“是吧,学长?”
贺洞渊瞪着林机玄,用力咬着烟头,方才他也想明白了这点,只不过比林机玄稍晚,主要还要怪——
那些分单的老家伙真是老糊涂了!连魇和伥都分不清就派他来执行任务!!!害得他固化思维认定这处是魇境,主人肯定是魇,哪知道那魇早就消散,如今不过是虎与伥鸠占鹊巢罢了!
林机玄笑着说:“这些都不知道,学长这三千烦恼丝都剃了算了,谁给你的勇气留头发?”
“哼。”贺洞渊别开视线不说话。
“那么现在——”林机玄笑得“温柔可亲”,蹲下拎起虎伥的兔子耳朵,“该把兔兔还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