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冷汗擦过少年瘦削苍白的侧脸,悄无声息滴落在洁白的毛毯里,丝毫痕迹也无。
燕泽玉冷冷看着那块吸收了自己冷汗的地毯,心底甚至对辛钤产生了片刻、但极为强烈的怨恨。
辛钤为什么要这样做?将他放在风口浪尖上拍打?是拿他当挡箭牌吗?
胡乱缠绕的蛛丝将他包裹起来,他在自缚的茧子里闷得窒息。
疑惑、恐慌、怀疑……无数情绪被困在闷热的蚕茧似的牢笼里发酵膨胀,从撕裂的伤口中奔涌而出。
这一刻,燕泽玉浓烈的怨怼几乎快化成实质。
手背倏地一凉。
——是辛钤体温略低的手。
燕泽玉心神一震。
脑海中无处安放的焦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安抚下来了。
辛钤竟又当众牵了他,还是在可汗眼皮子底下。
却不仅仅是单纯地手心覆手背,而是一根根指节缓慢而坚定地,插入他的指缝指尖,最后,两只手严丝合缝地扣合。
燕泽玉手抖得厉害,却又因为被男人紧紧握住,抖动得不明显。
不知属于谁的疯狂剧烈的心跳声完全盖过玉坠儿相击的脆声,一声声震动耳膜。
明明辛钤一个字也没对他说,只是浅浅握手。可莫名其妙,就是让人心下安稳不少。
但事情还没结束。
“抬头起来——”
可汗不冷不淡的语调自上而下笼罩过来,燕泽玉听得不太清晰,反应了半晌才察觉到这是在叫自己。
手背适时传来轻微捏动,是辛钤在提醒。
燕泽玉滚滚喉结,安了心神后缓缓抬头。
这不是可汗第一次见他。
那日冰天雪原中一跪、一抬头的画面还恍若眼前。
只是今日他跪的是毛绒垫子,地点也换成了正极殿……
毕竟动过色。心,可汗显然还记得燕泽玉这个小美人儿胚子,再见也仍旧惊艳不减。
吃不到嘴里的肉总是香气四溢,可汗那张贪欲纵横的脸上毫不掩饰对少年的垂涎,浑浊污黄的眼仁直勾勾看了半晌,才勉为其难移开了视线,甚至故意摆出一副成人之美的贤德样,抬手叫起。
“钤儿的眼光向来甄美……”可汗撩了下怀中美人的下巴,似乎是有些急切,但硬生生忍住了,把话题往正事上靠,“但太子妃的身份理应是尊贵匹配才合乎适宜。”
话语间,可汗打量的视线并未从他这个大儿子的脸上移开,反而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只有在瞧见辛钤竟然不顾规矩去牵了那小东西的手,耐心安抚时,轻眯的双眼忽而睁大。
如果说,之前他还怀疑辛钤搬出个身份低贱的晏俘做太子妃是抱有别的阴谋企图,那这一刻,可汗试探的心思才算是卸下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