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状态下的姜何辛久也是头一次见。之前跟赵以温、跟辛久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姜何虽然都很熟悉,但说话时好像也总会有些保留;跟在许斯哲面前侃侃而谈、如鱼得水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许斯哲帮辛久和姜何刷了卡,三个人打好饭,在原先的位子坐下。
疗养院食堂的菜出乎意料地不错,烹调方法都比较健康,所以味道偏清淡,却恰到好处地突出了食物本身的味道。辛久食指大动,一言不发地埋头专心吃饭。
“我前几天看新闻说人参皂苷rh2进医保了。”姜何低着头夹菜,淡淡地问:“你们院进了吗?”
“我们没有。”许斯哲摇摇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才解释:“来我们院的癌症病人都是晚期的,都确定不会抢救了,吃抗癌药说实话意义不大。”
“但rh2对痴呆病人也有效果的吧?”姜何顿了一下,补充说:“我印象中是有的,而且你们院阿茨海默患者还是挺多的吧?”
许斯哲点点头:“是挺多的,但痴呆的病人的话,用rh2有点杀鸡用牛刀;毕竟价格还是有负担,而且一般都有别的更合适的选择。”
“哦……”姜何垂着眼睛点点头,没再说话了,默默夹菜吃饭。
桌上的气氛好像一下冷了下来。许斯哲也不再出声,连嚼饭都没了声音。两个人的头一个比一个埋得低,像是忽然戳中了什么隐秘的禁忌,默契地同时钳口不言。
就连全程专注于食物的辛久都察觉到不对,有点尴尬地缓缓抬起眼睛,尝试即兴填补一下这令人尴尬的沉默:
“你们两位……都是学医的吗?”
辛久看过姜何的学位证件,当然早就知道答案。许斯哲却不知道辛久知道,仍旧认真仔细地回答:
“不是。我学医,姜何是学化学生物学和生化制药……还是生药学来着?他硕士是出国读的,太久远了,我不太……”
“咳咳。”姜何清了清嗓子,把筷子放回餐盘上,佯装不满地直起腰看向许斯哲:“怎么就太久远了?健忘就健忘,别说得好像我年纪很大一样行吗?”
“哎?”许斯哲也把筷子放下了,不甘示弱回敬道:“姜何你不会以为你还很年轻吧?前几天是谁跟我打电话,伤感了半天说觉得自己上年纪了?”
“谁?我怎么不知道?”姜何目射光,语气中的威胁封口之意已经溢得满地都是了。
许斯哲稍一迟疑,飞快地扫了一眼此时还一脸茫然的辛久,立刻心领神会,故作思索状:“对啊,谁来着……记不清了,我健忘。”
辛久当然捕捉到了许斯哲的神态细节,立刻灵活地做出了“有眼力见儿”的反应。
辛久端着只剩下些骨头的餐盘站起来,笑着说他吃完了,随即转身朝收盘子的地方走了;有意给许斯哲和姜何留下了交流的空间。
“你干嘛突然提人参皂苷……”许斯哲看辛久走远了,有点没底气地小声嘟囔。
姜何反唇相讥,只是音量明显也低下来:“为什么不能问?作为一个对医保政策比较关心的,有一定药学知识的公民……”
“行行行。”许斯哲有点急迫地打断了姜何的话:“你刚一提我想起来件事,就那个去你家找你的博士生,前几天我看她朋友圈,好像是在南州市遇到原舒辰了。她是短暂地回来处理点事情,还是要在这边任职任教,我就不清楚了。不知道应不应该这么早就告诉你,但原舒辰可能已经回国了。”
姜何已经将近四年没再听过这个名字了。如果可以的话,姜何甚至想把这个名字永远埋葬在过去的时间里。
这个名字对姜何现在的生活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掀不起任何波澜了;但姜何仍旧会觉得,这些年自己的生活没再受这个名字打扰,可真算是万幸。
这个人是姜何直到今日也不知如何面对,如何解决的问题。
四年来,他能做的也只是躲避和遗忘;就像遗忘深夜的暴雨,遗忘重复出现在夏夜雨天的梦魇,遗忘一些毫无营养、却铭心刻骨的糟糕经历。
第26章25再也不要过生日了
辛久磨蹭着从餐具回收台往回走了。姜何看到了,他在故意经过人多的区域,借着躲闪退让的动作,延缓他回到这张桌子的速度。
姜何实在很欣赏也很佩服。辛久明明很聪明,但做事情时又不显摆自己的聪明,而是体贴得“润物无声”,淡然又舒适地把握着分寸,让人相处起来一点压力也没有。
姜何看着辛久的方向,无意识地软了软目光,弯了弯嘴角。
“嗯,我知道了。”姜何没怎么动嘴唇,但清晰地发出了声音:“随便她吧,我现在只是个开花店的,碍不着她什么事了。还有之后那个博士生要是还找你问我的事,你就说我跟你绝交了,因为你把我家地址告诉她。”
“你是真狠。”许斯哲看辛久走近了,咧着嘴边笑边挥手,也没耽误暗地里回姜何的话。
姜何和辛久吃完午饭,很快就跟还有工作的许斯哲道了别,离开青居疗养院去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露营营地。
辛久好不容易才遇上一次的两天连休,姜何可不想让别的乱七八糟的人毁了他原本的安排。
好在今天山里的天气很配合,姜何在服务中心租了烤盘和木炭,和辛久一起挑了点想吃的肉串和蔬菜调料;就带着要用的东西,在一处有靠近溪水、有些许树荫的地方搭起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