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闲脑袋被打起来一个鼓包,半天消不下去。
石像早就已经不再亮了,那便是个普通的石头,她揉着脑袋,张牙舞爪:“开不起玩笑是不是!是不是开不起玩笑?太过分了,我娘都没打过我……”
宿迟把她拉出去,无奈道:“别闹了。你为什么就非要……皮一下?”
那“皮一下”三个字说的很生疏,不知道是从乔灵珊还是从风烨那学来的。看来大师兄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没少听。
“她骂我笨蛋!”云闲不可置信道:“你没看见吗师兄?好,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看起来不是很聪明。但是脑袋,是一个用进废退的东西,你没听到我方才的推理么?简直精妙绝伦!”
宿迟有话直说:“我并未明白。”
“没事。”云闲比较懒,懒得去解释什么话本什么火辣辣,她道:“剑神懂了就行了。”
如果还要细究,剑神和天道为何属于同一战线,这和千年前的飞升有何关系,这些都是未知的点。但目前局势严峻,这些心知肚明之事,可以放到日后再来解析。
“快要变天了。”云闲看向天际,这几日都阴阴沉沉的,早春已过,雨季可能要来了,她望向路边瑟缩的小草,突然问:“大师兄,那日二掌门和三掌门在殿上争执,你认为谁比较对?”
宿迟道:“理念不同,无分对错。”
“我也是。我是墙头草,听二掌门说,觉得有理。听三掌门说,又觉得有理。但世上本就没有万全的选项,反正做什么都会后悔。”云闲沉思道:“只是,这句话……”
天地有常,而人无常。
字面意思很浅显,天地之间有规律可循,但人没有。
云闲喃喃道:“会是谁呢?”
“……”
“天地有常理,日月有常明……”
村口唯一一个私塾传来朗朗读书声,青禾满头大汗地回来,先是给自己舀了些凉白开,喝完,咽下去。
她喉咙眼那儿的血腥味往上反,刮得人难受。
屋里传来娘的声音:“青禾?怎么了?”
“没事!”青禾把袖子放下,又低下头,再好好检查自己的膝盖上有没有留下痕迹,确认一切正常后,匆匆跑进屋,“娘,我练完回来了。”
妇人半倚在床头,看向孩子的神情隐隐含着忧虑:“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青禾一怔:“没有……没有什么事啊。”
“你觉得你能瞒过娘吗?”妇人道:“往日你归来,什么时候不是第一眼要来看娘,再渴也不会先跑去喝水。是私塾的先生又赶你了么?”
村口私塾的先生是个尖酸刻薄的老头,恨不得嘴里每一口吐沫都要收钱,花在教书上的心思还没有逮人多,讲个几句就要气势汹汹地出来撵人:“你们听不懂圣贤书!走开走开!”
青禾的确听不懂,而且她都十二岁了,早就过年纪了。听,也只是觉得读起来朗朗顺口,没有要偷听的意思。她虽小,却也有自尊,被劈头盖脸撵了一次之后,路过都绕开走。
这次不是因为这个。
青禾摇了摇头。她顾了手,顾了腿,却没来得及顾头,脑袋上沾着灰土,看起来是在地上滚过,背上还有个清晰的鞋印。
小田最近总在针对她。她明白,修为强了后,觉得一雪前耻,终于可以在朋友面前扬眉吐气,所以,便要欺负她。但青禾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不大的皮肉伤,她在意的是对方的修为。
这已经是最后一年了,若是失败,便再无机会。原本,青禾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她一定可以进妙手门,可近日来,她又不确定了。
不管如何不分日夜地练习,青禾都没法追上他。若是再无法追上,待到入门考核……
青禾越想,只觉得浑身发凉,一阵阵的胆寒。
妇人虽有重疾,但生了一双巧眼,一眼便看出了青禾神情有异。转瞬间,她想了什么,一句“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临到喉边,又硬生生地按了下来。
现在这样,就算是,又能怎么样呢。她一个半废的人,连下床都不太麻利,她什么都做不了,又何必说那么清楚。问了也只是徒增伤心。
母女俩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会儿。
有风从闭不严的门窗内渗进来,吹得人止不住发抖。
青禾道:“等到入门考核便好了。”
“嗯。再等一等。”妇人也安抚道:“等进了妙手门,就好了。”
两人面对面说这话,好似是在安慰对方,又好似在安慰自己。
门外,还是一片安静祥和,偶尔有几句老人的交谈声,窸窸窣窣,闲话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