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路明菲试探着问。
“不,是爱尔兰。”这句话女孩是用爱尔兰语说的,然后再次换用英语,“我知道外界的人都把爱尔兰看做是英国人,它以前确实是英国的领土,但爱尔兰已经独立很多年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爱尔兰人。”
西欧委实是个地缘有些复杂的地方,面积不大事儿不少,路明菲还没机会去过,对女孩所说的历史她完全不懂,只是隐约知道爱尔兰是个跟英国隔海相望的国家,曾是英国的一部分,两边文化上关系不浅。
“好吧来自爱尔兰的小姐姐,你远在欧洲,又怎么能知道中国的地铁传说呢?”其他人的话路明菲都是当笑话听的,但是这位坐在路边小店里享受廉价套餐饭的外国人路明菲不得不多重视一些。
以前她是不怎么相信气质这种东西的,直到后来进了卡塞尔学院,才明白有些人真的就是有与生俱来的特殊气质,那也许来自家世,也许来自于自信,也可能是某种形象改变后带来的观感,就像她现在走在大街上也是会有回头率的姑娘了,这要是搁在仕兰中学时代简直难以置信。
这位爱尔兰小姐姐身上有种一板一眼的优雅,一个简简单单用汤勺喝汤的动作,她也能做出充满家世风采的感觉,纤细修长的小拇指自然而然地微微翘起,用另一只手按住坠下来的髯发,喝下去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看到她嘴唇微动之后露出满足的神情。
能把吃饭也吃的这么好看的姑娘,路明菲还真是第一次见,零吃饭也很正经,但是有点公主殿下的不近人情,像是坐在王座上享受仆从的进贡,而这位金发女孩就没那么冷冰冰的,倒更像是知书达理的深闺小姐那款。
“不就只是个饭桌上的谈资么?我看你们中国人都很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大声聊天,即使是不认识的人也能搭上话,我觉得这种作风很有意思,就跟着插嘴了。”爱尔兰姑娘微微一笑,“认认真真地讲出来,就会听上去煞有其事吧?”
“喔。”路明菲没话说了,如果她是一个外向的中国人,去了爱尔兰的酒馆里身边也是这种气氛,她也会忍不住跟着起哄的,这样说来优雅的姑娘内心其实挺奔放的嘛。
“这道叫做红烧肉的菜太油腻了,对我来说有点难下咽,不过它的甜味很棒,只吃瘦肉的部分还行。这个是叫小煎鸡?应该是鸡腿肉做的,一点点的辣度不会呛人却又能刚好调味,即使是我也能很过瘾。就是这个叫鱼香肉丝的菜里面为什么没有鱼?我吃到的明明是猪肉。”爱尔兰姑娘对着餐盘里的东西指指点点,好看的弯眉一副烦恼模样。
委实是个看起来就很可爱的女孩子,秀色可餐,和这样的人聊天心情和食欲都开放了不少,路明菲友善地笑笑。
“夫妻肺片里面也没有夫妻,老婆饼里面更没有老婆,中国菜就是这样,很多名字其实都有某些典故,好比说鱼香肉丝这个名字来源于最早做出这道菜的师傅,能在没有鱼做材料的情况下做出鱼肉的味道来,又因为鱼香和余香谐音,所以这道菜就叫做鱼香肉丝了。”路明菲解释说,“如果吃不出鱼的味道,就说明老板做的鱼香肉丝不够正宗。”
她和爱尔兰姑娘全程用流利的英文对话,也就不用担心在后面颠勺的老板会听到,有食客说他做的不好了,老板一脸凶相的样子,估计不太好惹。
“原来如此,就像现在的大家做rw不用爱尔兰的,而是用其他的黑啤酒,做出来的味道就完全不是小时候妈妈的那种感觉了。”爱尔兰姑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还是应该去豪华一点的餐厅会吃到更有中国味道的传统菜,我原本以为这种小店才会有最传统的味道。”
“你是美食家?”路明菲问。
“算不上,只是个爱吃东西的食客,每去一个地方就会想试试当地最古老的美味,这
是我第一次来中国。我一直认为饮食文化能够体现一个国家的历史积淀和风采,就像你去了印度会觉得他们做料理就是把各种奇怪的东西混在一起,做出来的一点都不好看,但要是捏着鼻子试一口,居然会发现意外的美味。这种外貌和内在的差异感,就很像印度这个国家给我的感觉,看上去是个脏兮兮的国家,说是最美丽的恒河却脏到我不敢去碰一下,可它也会有泰姬陵这样美轮美奂的建筑。”
原来来自爱尔兰的她骨子里是个文青姑娘啊,难怪会穿着那么昂贵的衣服坐在这种街边小店里吃饭了,这就叫采风,你想要了解一个地方,就得去最真实的街角,而不是站在那些古今名胜前卡擦卡擦拍几张照片带回去炫耀,说我可了解那什么地方了,其实看到的都只是最想让外人看到的一面。、
“在中国吃饭有什么感觉?”路明菲很有兴趣,和她聊天很愉快,有种遇到了一个女版理科楚子航的感觉,但是要比那温柔的多,就是说话的方式上有点像。
“你们的油和盐还有各种调味料,应该挺便宜的。”爱尔兰姑娘满脸认真,“否则不会这么滥用。”
这句话把路明菲逗乐了,大概这就是多数外国人吃中国家常菜的共同感觉吧,“中国菜就是这样,大多数口味都比较重,清澹的当然也有,但数量上就少很多了。”
“所以你们亚健康多嘛,”爱尔兰姑娘澹澹地说,“要是在这里多呆个几年,大概我也会亚健康。”
“说的好像爱尔兰就没有亚健康的人!”被人吐槽自己故乡,路明菲还是要跳出来维护一下的。
“我觉得在饮食上,爱尔兰肯定比中国人健康,至少我们做菜不会油多到能从盘子里往外冒……”爱尔兰姑娘并无讥讽的意思,只是面对这异国风采多少有点不太适应。
餐厅大堂里又进来几个外国人,不过不像是来吃饭的,一进来就东张西望。店员迎上去想问问他们是不是需要就餐,但这几个的中文水平委实堪忧,比抗日神剧里日本鬼子的各种几瓦还烂,中间不得不夹杂着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和英文,总之就像是在比划什么人。
坐在最里面角落里的爱尔兰姑娘一看见他们几个脸色就变了,低头猫着腰离开自己的座位,用餐桌椅遮掩着绕到路明菲身边去躲着,拽拽她的挎包。
“我听说在中国有一种职业叫大侠,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爱尔兰姑娘满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