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鱼跟着钟微出了松韵楼,拐上了一条松林小径,经过北厅窗下,再往前走,拐过一个小弯,竟赫然见有一座四柱粉墙的水榭。
原来那松韵楼竟可眺望一片池塘。
只是这时已经十一月末,除了一片清碧枯水,池中只剩些残荷枯苇,没什么好看的景致。
钟微拉她进了水榭,叫了个丫头守在门口。
豆绿却一定要跟着锦鱼进去。
锦鱼想了想,她虽相信钟微不会害她,可是在别人家里,连她亲爹景阳侯都可能出卖她呢,今日万一出了什么事,有豆绿在,也有个帮手,便道:“我的事都不瞒豆绿的。”
钟微一笑,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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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四周都关着隔扇,隔扇上糊着白窗纸,透出光来,虽不甚明亮,却也看得一清二楚。里面桌椅俱全,却空无一人。
锦鱼不由挑了挑眉,睁眼望向钟微。
钟微拉她坐下,道:“不是要见什么人。只是我有话儿,想问姐姐,可却总没个机会。”
锦鱼便道:“什么话儿这般要紧?不能写在信中?”
钟微绕着她转了一圏,笑道:“我想问你,救了小公爷与江三爷的,是不是你?”
锦鱼猛然一惊,难道这事已经传开了?按理不该瞒着钟微,可她答应过锦心与许夫人的,也不想节外生枝,想了想,笑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呢?”
钟微睁大了眼,顿足惋惜笑道:“原来我哥哥说的都是真的!姐姐……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就把功劳让给了你姐姐?是被逼无奈么?”
锦鱼不由更是惊诧:“你哥哥又是怎么知道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露馅了。等于承认了这事。不由懊悔,轻轻拍了钟微的胳膊一下,她太老实了,三两下就被钟微把话套了出来。
钟微狭长的眼睛里黑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告诉你实话,你可不许生气。”
锦鱼点头。她哪有什么好生钟家兄妹气的地方?
就听钟微道:“其实……其实我哥哥猜救了小公爷的人是你。你却不肯承认,他便料定你看中了江凌。那日他提出要见面礼,也是试探,不想你一下就中了计,竟送了玉佩给江凌。”
锦鱼大骇。难怪钟哲小小年纪便能掌管钟家十八家商铺。这洞察能力近乎妖孽。
半天,她才回过神来,问:“他怎么猜到的?”
钟微得意道:“我哥哥这个人……怎么说的呢?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都能瞧出个所以然来。当时小公爷的小厮说豆绿面熟,他瞧见你扯了豆绿的后襟一把,便知道你在有意隐瞒。”
锦鱼默然。不过心中却是一动。钟家兄妹都这般厉害,她是没法子跟人家斗心眼的,不如就好好结交成朋友罢了。
“你哥哥可真有本事。我上回答应要送他一盆插花,却始终没有机会。可惜如今天寒地冻的,你这里也没什么现成的花木。”锦鱼有些郁闷。
钟微拉着她的胳膊,双眼弯弯,笑得有几分谄媚,道:“这倒没事,来日方长。不过……我想问你,你可知道那江凌是京里有名的绣花枕头,绰号叫作江玉囊?你若愿意做我嫂子,我便求了我哥哥,叫他帮你把这亲事退了。如何?”
锦鱼不由两颊飞红。这叫什么话?!原来这才是钟微想说的话。自然不能写在信上。
钟哲确是不错,可当时她爹问她时,她都没动念头,如今纳征礼都过了,她更不可能反悔。不过钟微总是一片好心,她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你就这么喜欢我么?也不嫌弃我是庶女?”
钟微道:“我跟我娘都说,姐姐是个厉害的。姐姐与我哥哥极配,别人怕是辖制不住他。”
锦鱼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们钟家人是不是以斗心眼为乐?她有什么本事辖制钟哲?
钟微又道:“若说嫌弃,我怕姐姐嫌弃我。姐姐能把洛阳庄打理成丰台第一花庄,我除了会投胎,还有什么别的本事么?至于我母亲……那是最和善开朗不过的一个人,从来不会瞧不起谁。”
锦鱼“噗嗤”笑出了声。会投胎可就是最大的本事。
她看向钟微,眼神中更多了几分亲密。这些事,钟微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交朋友贵在坦诚。“那以后咱们便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想要王青云做你嫂子?”
钟微抿着嘴,双眼上翻,做了个怪相,却不肯说。
锦鱼想了想,道:“莫非……你瞧中了王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