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慈这才抬头,认真看他。
常鹤伦果然长相平庸普通,眼神阴沉、额上有旧伤,愈合情况不算好,加上人瘦脱了相,颧骨高耸,更显得为人刻薄。不知在哪里换的一身粗布衣裳,昏暗光线下也看得出来并不合身。大概率是从谁家里偷来的。
庆慈反问:“不是为了找北疆王殿下麻烦吗?”
常鹤伦立刻讥笑起来:“虽然老夫十分厌恶这个萧静,但如此关键时刻,他还真不够上老夫的局。”
不是找萧静?庆慈心里瞬间轻松了一些,这个疯子不针对萧静便好。
那还会去找谁?
庆慈在心中飞快排除人选,忽然又想到,难不成他是要去找师父?
只听常鹤伦又笑了,他轻飘飘啧了一声,问道:“刚刚你跟你那小丫鬟说的话,都是反话吧?”
庆慈哦一声,挑眉反问道:“为何这么认为?”
“你这丫头心眼子惯常多,半点不像你那一根筋的师父,在清潭那次也是说反话骗过姓陈的县官,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常鹤伦语气似乎颇为怀念,幽幽道,“你是你师父捡来的?你师父倒是一向运气好……你爹娘是谁?”
清潭那次?
庆慈立刻知道他是指自己在杨柳村写信同萧静求救,但明明冷战却故意写了很多甜言蜜语的那次?
看来清潭县陈栋平请来的那位风水先生十有八九就是常鹤伦了。而常鹤伦提及师父的语气无比熟稔,早先自己推断他便是厉九皋,看来并没有想错。。
常鹤伦倒也没有猜错,刚刚庆慈确实是在同芳草说反话——陈记自作主张令她好端端花了那么多银子,她前几日刚同芳草说了以后定制成衣避开陈记一些,又怎么会变成“王爷见我很喜欢陈记的衣服”……
她确实是在教芳草去找萧静报信。
幸好芳草与自己是有默契的。
庆慈思绪回转,并不解释和否认,只道:“我是孤儿,怎么会知道我爹娘是谁?”顿了顿,她又好奇道,“既然知道我的丫鬟现在可能已经找上北疆王了,可你怎的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王爷的金鳞甲可不是吃素的,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大概是她语气非常温和,且带着孩子气般的探究口吻,并赫拉不惹人反感,反而听起来有股子“你怎么如此厉害”的错觉,常鹤伦听罢便嗤笑一声,得意道:“老夫要去的地方,任金鳞甲想破头也想不到。”
“原来如此。”
庆慈也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唇,索性不再说话。
路边店铺都是刚打烊,街上不算空旷,驱驶马车的男子技术也不娴熟,好端端一条平坦大道硬是让他跑出了乡间小路的跌跌撞撞。
马蹄声凌乱飞踏,一声声踩在庆慈的心上。庆慈紧紧靠在车厢壁上,端着坐姿,常鹤伦手中的匕首依然紧贴着她的脖子,并随着车子摆动的幅度,轻一下重一下地按着她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