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姑苏城内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姑苏林家此时也一改往日的郁气沉沉,仆人下人活跃了起来,听从着太太身边琴嬷嬷的指挥,有条不紊的打理着府邸宅院。
“都收拾的仔细些,莫要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还有那边的角落,也别落下了。”
琴嬷嬷提醒着下人,一转身见贾敏在丫鬟的搀扶下从屋内来到廊下,连忙过去扶着,“太太怎么起来了,这儿有我看着呢。”
“母亲不日便要回来了,我得亲眼看一遍才能放心。”贾敏张口说话吸入了凉气,不由咳嗽几声。
琴嬷嬷连忙让丫鬟去将披风拿来,“虽说到了三月份,可风还硬着呢,太太可不能穿的如此单薄就出来。”
披上了披风,手中还抱着暖炉,贾敏在坐在廊下看着下人收拾出来的院落,想到之前从未长久相处过的婆母就要回来了,心中不由的充满了忐忑。
丈夫林如海十七岁高中探花郎,那时父亲榜下捉婿,将她许配给了他,可没想到还未等他们成亲,林家老爷便去世了,他们的婚事是在三年守孝后才办的。
等她嫁过来之后才知道,在林家老爷去世后不久婆母便病了,后来家中来了个道姑,说是病魔缠身,想要解脱只能去庵堂修行,这一去就是十多年。
前两日婆母来信,说是经过多年的悉心修行,身子有所好转可以回家了,这便有了贾敏着急将院落收拾出来的情景。
婆母之前在家住着的院子自然是一直都有人打扫的,里头的铺陈摆设贾敏也会按节气更换,但长久不住的房屋终究显得衰败,这才会如此紧张的拾掇着,她不希望婆母回家之后对她的行径有所不满。
“太太不好了,姑娘吐了。”
贾敏正想着再往屋里头摆些什么婆母会喜欢的物件,只听女儿身边的丫鬟跑过来说道。
小丫鬟只有七八岁大,遇到事情慌里慌张的,琴嬷嬷见贾敏身子一个晃悠赶紧扶住,“太太莫急,我这就着人去请周大夫来。”
贾敏连忙往女儿黛玉院子中赶去,刚进院子就听到一阵哭声,哭声凄惨可声音却不大,那是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由的一阵心疼。
“玉儿……”贾敏将黛玉抱在怀里询问情况。
“母亲我无事,就是那药太苦了,我一个没忍住吐出来了,让母亲担心了。”黛玉脸颊尖尖,声音细小微弱说道。
刚刚黛玉吐出去的苦药汁子已经被丫鬟收拾走了,府医周大夫很快赶了过来,给她重新诊脉开药。
“我知道姐儿怕苦,可须知道良药苦口,这药还是要吃得下去才能见效啊。”周大夫捋着颌下胡须苦口婆心道。
黛玉窝在贾敏怀中,声音嗡嗡道:“我晓得了,下次不会再吐了。”
贾敏当然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可哪个做母亲的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去吃苦?
但眼下为了治病,也只能狠下这个心了,同时也为女儿的乖巧懂事儿而心疼。
贾敏让周大夫重新熬药,又命人去买了黛玉素日里最喜欢的卿芳斋蜜饯点心,药后甜甜嘴巴也是好的。
可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喝了药之后黛玉身子并没有好转,反而到了夜里还发起了高热,这让林如海贾敏夫妇急得不行,又接连请了城内好几位千金圣手都未能让其将高热退下。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说是门外有个僧人,自称可以医治府内病人。
林如海将人请进来,只见那和尚伸手在黛玉额间敲了三下,又喂她吃下一枚褐色药丸后,黛玉脸颊当即便褪去了红色,身子温度迅速降了下来。
从和尚进来到黛玉降下高热都不到一刻钟,林如海和贾敏连连道谢。
“阿弥陀佛,令千金并非寻常病重,用药石是无用的,唯有出家修行才能保其平安顺遂,一生无虞,否则难享常人之寿。”和尚双手合十说道。
此话一出林如海和贾敏对视一眼,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们夫妻都是读过书的,对于神怪一论向来认为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可这和尚的话,与当年劝母亲(婆母)离家修行的道姑所说一般无二,她也是真的在庵堂当中修行多年,保住了性命。
“大人与夫人可以商量一下,若是同意我明日便带令千金去往寺庙修行,尽早修行也好尽早助她脱离苦海。”和尚继续说道。
“不用了,我林家的女儿不会跟着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