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莎莫依莎,春天的母亲河,我们的家。”
“雪野洒落金子的土地,山林养育英雄的儿女。”
“穆丹哈达啊,你是雪城的梦,你是花的江。”
“你在唱千年的浪,我在唱故乡的歌。”
——飞临穆江上空时,小电视正兴高采烈唱这首歌,方清樾被阳光晒醒,她转过脸,睡意朦胧着蹭江澜的肩膀。
江医生的羽绒服盖到下巴,被她拱得往里缩,迷迷糊糊地问,“……到了吗?”
“没,现在到……”清樾眯眼去看小电视上的飞行坐标,“斐克舒图?”
啊,那也快了。
不一会飞机盘旋降落,破开碎着冰粒的云,雪风卷过飞机两翼,俯瞰下的大地像一幅冰雪长卷,从山巅到冻湖,白山苍林千里连绵。
袤林市还在下雪。
新机场不大,一上午只有这趟航班,落地窗外的天空阴沉,光透过霰雪,落在转盘上面的几个行李箱上,除了空旷就是冷清。
两人拉着行李,窝到更衣室换衣服。
绑带长靴有点不舒服,方清樾磕了磕鞋跟,觉得自己像只笨拙的企鹅。
“是不是太夸张了?”
“哪能,”江澜帮她把拉链绷到最高,“外面零下叁十多度呢。”
零下叁十度,意味着雪落下会再吹起,走到出口,头顶是道天桥,桥下兜满呼啸的大风……好冷,雪子开始击打羽绒服,一团团从料子滚下去,扑扑哒哒,落了地踩上靴底的纹路。
方清樾看得入迷,直到一辆蓝色出租车由远驶近,雾灯分开鹅毛雪幕,仿佛在雪海里徐徐冒头的航标。“小船”摇摇晃晃泊在她们面前,轻快地拉了两声喇叭。司机大哥扒方向盘的手指像十根小胡萝卜,他忙着挪屁股下车,鼻孔嘴巴都在吐白雾,看上去格外费劲。
刚想说师傅不用了,胖哥已经从车里挤出来,身姿灵活抢前一步,对准江澜一个大熊抱。
“澜妹儿呦——”边喊边把人薅起来转了一圈。
方清樾呆愣住。
江澜的毛绒帽快被亲哥甩出去,她哈哈大笑,雪纷纷落到长发上,“涛哥,你又胖了。”
“咋说话呢,这都过劳肥,”江涛热情不减,熊掌摁住拉杆,折纸片似的把大行李箱塞进后备箱,末了自来熟地招呼道,“老妹儿,等了多久冷不冷?哎呀妈这新机场可太绕了,快上车,咱麻溜地回家。”
整个过程一镜到底,新出炉的方老妹儿神情恍惚。
机场出去是大片旷野,大转盘落着积雪,车子上去下来,驶进连绵的山道。
电台放着外语歌,低音绕着耳根缠缠绵绵。
江涛的大嗓门混在其中,“这条近道还没见过吧,多亏之前那啥客栈节目,路也修顺眼了,想看老虎还是想滑雪都能去。”
“这么冷,可饶了我吧。”
“前几天妈还接了俩学生,人家那精神头,还要去国境线跨年嘞。”
“哥,对社畜最大的慈悲就是让她躺尸。”
“行吧小祖宗,回去就把咱家炕点上。”江涛哈哈笑,从后视镜瞥了眼小老妹儿,“妹儿啊,冷不?车上有暖宝宝,搁哪呢……澜啊你快找找。”
江澜瞎摸到一大包,撕开两个,给方清樾贴膝盖上。
“我不冷……”
方宝宝这会儿正襟危坐,眼睛紧张兮兮盯着她,睫毛边的雪粒化成小水珠,江澜心说和冻傻也没差了,“宝宝,打个分。”
还不忘拍拍车座后背,“哥,你把人家吓到了。”
江涛连忙咧出个笑,露出白牙加大牙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