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在黄昏之际等来了李元英。
那时她心事重重,坐在院内,目光呆滞地看着一盘死棋发愁,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如同那黑子,进也不是退也不行,困顿不已。
凭她仅有的本事,只身一人前往天牢,别说救人了,她的小命可能都得交待在里头。
然后她就想到了找怀瑾帮忙,不过只是想一想,她就立马驳回了这个念头。且不说怀瑾会不会因为知道她的身份,一道把她给抓了,也不说两人当前不近不远,勾心斗角的关系,单是她刚求怀瑾帮李元英治眼睛,现在又让他放人,那她岂不是得寸进尺,不知天高地厚了?
思来想去,阿殷也没想出个好法子,最后她的愁绪化成了一声长叹,随风而去。
与此同时,李元英静静站在她身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怀瑾在牢内见到了委顿在墙角的姜珩,他衣衫褴褛,畏畏缩缩,随意盘问了他几句,回答的吞吞吐吐,颠三倒四,均不到点。
怀瑾略略一惊,围着他转了几圈,不敢相信眼前这懦弱无知的男子,就是统领上千余人,试图想要复国的前朝太子。
此人若非城府深重装模作样,就是背后另有他人,想学那挟天子以令诸侯,拿他这前朝太子当傀儡,蛊惑人心。
怀瑾把姜珩留给霍钰继续审问,便离开大牢,去长明殿看了眼半死不活的祁王。
祁王半梦半醒,哆哆嗦嗦地指着怀瑾喊道:&ldo;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是鬼!快来人啊,有人要行刺本王!&rdo;
周围的太监宫女只觉得祁王又发疯了,七手八脚地摁住他,给他灌了几碗药。
怀瑾驻足观望了会儿这场闹剧,而后春宝来了,告诉他,霍府家的公子已经接到青宵殿了,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怀瑾从长廊里翩翩而来,见到日落西山下李元英那光亮明耀的眼睛,不由愣了一愣。
上回在霍府的晚宴中,他应该也没瞧错。
这人是看得见的!
怀瑾眯起狭长的眸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ldo;阿殷,怎么来了客人,你也不起来招待下?&rdo;
李元英抬眼和他对视了一瞬,坦然自若转开了。
阿殷骤然听见声音,猛地一抖,回过身,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瞧见李元英,她顿了顿,忙起身走近,&ldo;你什么时候来的?&rdo;
李元英摸摸索索,握住了她的手腕,微笑道:&ldo;刚来一会儿。&rdo;
怀瑾不动声色地瞧着两人交缠的手,冷冷地翘起了嘴角,&ldo;进屋吧。&rdo;
阿殷点点头,牵着李元英慢吞吞地往里屋走,边走边不停地嘱咐道:&ldo;前面有棵树,小心些,好了,抬脚上台阶,等等……&rdo;
李元英满面春风,轻笑道:&ldo;知道了。&rdo;
怀瑾沉着脸,面无表情地在后头跟着。
三人两一前一后进了屋。
春宝奉命端来了茶水和糕点,心里惦记着锅里的黄豆炖猪蹄,见没他什么事,就急匆匆地走了。
怀瑾点了盏明晃晃的油灯,立在李元英眼前,他张着失焦的眼睛,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