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确实不少,可全部来自周柏的公司,上到公司总经理、下到打扫卫生的阿姨,几乎都给周柏发来信息,从问他为什么没来上班,到问他要不要介绍对象,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消息,把手机撑成臃肿的胖子,内存运转的疲惫不堪。
“对不起”,程容把手机递给周柏,眼睛都不敢抬,“我太敏感了。”
“没事”,周柏悄悄松了口气,藏起手机把程容扶起,带他回后座躺好,又给他掖紧被子,“你好好休息,明早一睁眼,咱们就到目的地了。”
“目的地在哪?”,程容把被子卷成一团,把枕头卡在腰下,隔着肚皮拍木黑黑屁股,“不会真的要带我私奔到月球吧。”
“听你的意思,好像还很期待?”,周柏点火开车,引擎发动轮胎开转,“提前陪你度蜜月,等那混世魔王出来,咱们肯定被他绑在家,哪里都去不了。”
“”
真的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程容缓缓抱住蜷曲的腿,在心里问木黑黑:“哎,臭小子,你周爸爸是不是特别好?”
木黑黑轻踹肚皮,权作回答。
程容舔舔干燥的唇,鬼使神差哄劝:“不止你喜欢周爸爸,我也喜欢,咱们打个商量,你别吃那么多,也别长那么大。差不多了你就出来,周爸爸呢咱们一人一半,谁也别和谁抢,公平吧?”
周柏听到后排悉索的声音,扬声问程容:“嘟囔什么呢,还不睡觉?”
程容惊了一跳,卷被把自己蒙的更紧。
他被这声叱喝震醒,回头想想也觉得可笑,他竟然试图和没出生的小孩谈判,都说一孕傻三年,他岂止要傻三年,傻三十年都很有可能。
不过这种羞耻感只持续了半分钟,半分钟后程容情绪恢复,立刻推翻丧权辱国的条款:“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家木白白怎么可能给你一半,咱们要二八分,我八你二,不接受反驳,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木黑黑愤怒踢出一脚,程容“哎呦”一声捂住肚子,眼泪瞬间漫上眼眶。
前面路况不好车轮颠簸,周柏的怒火熊熊燃起:“程容,能不能好好睡觉?想让我在这办了你?”
程容吓得噤若寒蝉,埋头往软枕里一塞,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路况算不上好,也不妨碍程容入睡,他最近很容易疲累,如果没人叫他,他可以不吃饭不喝水连睡两天,即使醒来也同样犯困,再闭眼还能入眠。
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正常的,但他没有办法,他只有一部分症状与‘孕妇’相似,还有许多突况,他也在不断摸索适应,试图找出与木黑黑共生的方式。
他是个难得的实验对象吧。
程容侧躺在椅座上,浑浑噩噩想着。
逆天改命、不顾伦理道德,以男性身体孕子,在怀孕期间担惊受怕、东躲西藏,在大城市待过,在小乡村住过,山珍海味吃过、粗茶淡饭吞过,曾被人追的汗流浃背,也曾被人打到口鼻流血。经历了这么多事,木黑黑竟还存活在他的身体里,像一棵小苗扎根在泥土中,汲取营养努力长大,每天在肚里操练拳脚,把肚皮打的啵啵作响。
如果他真的顺利生下木黑黑等他死掉,会被拉去解刨吧。
程容陷入一个又一个梦境,出了一身又一身冷汗,他睡得不够安稳,抽筋时不敢喊周柏,把手伸下去拧小腿压脚面,大腿小腿快卷成扭曲的钢筋,他不敢用脑袋撞膝盖,只敢狠咬牙关,直到血腥灌满口腔,才勉强缓解下来。
这一夜过的如此漫长,等第二天车子彻底停下,周柏拉车门进来扶人,程容也不敢睁眼,他只敢装作半梦半醒的样子,傻笑着被周柏搀上地面。
面前是一座独栋的小木屋,外观偏欧式风格,但一进去就发现很久没人住过,木质的潮气淡淡飘来,地上有层蓄积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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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容拼命摇头,把这些生动到恐怖的画面,从脑中拼命甩出。
他怀疑自己得了什么病,类似于那种产前抑郁症或焦虑症一类的病,因为总有各种念头,在心底深处冒出,它们像咕咚的活泉,久久不愿停歇。
别想这么多了。
当务之急,是给木白白留个好印象。
自从重逢之后,似乎总是这么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不是抖抖索索像个偷油的仓鼠,就是大腹便便像个醉酒的老汉,如果他真的活不成不想把这样的自己,留在木白白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