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萧憬淮今日在佛前起誓,从今往后无论潦倒显赫都定不会做任何怀疑、伤害知己贺重霄之事,若有违背则教我生前蚀骨灼心日夜难宁,死后仍背遗臭骂名。”
目瞪口呆地看着萧憬淮一气呵成地说完这一番誓词,贺重霄瞠目结舌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断然不会不信任殿下,先前上元节时的立誓也是我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您这是何必呢?”
“同你一样,这番誓言也不过是我将心中一直所想,今日将其言说出来罢了,你不必有任何负担。”
从蒲团上起身重新走回贺重霄身旁的萧憬淮舒眉笑了笑,因今日上巳春游他并未如往日般着朝服冠冕,而是穿着一身迎合春景的圆领窄袖青衫常服,但他此时眼中的笑意却比堂外阑珊盎然春光更令贺重霄移不看眼。
“咳……我,我知道了,谢谢您的信任……”轻咳两声,贺重霄移开视线,有些慌张地转移了话题,握拳正经道,“……此番出征我一定不会再叫您失望!”
“我自是信你,”萧憬淮微微颔首,却仍不忘正色嘱咐,“战场上刀剑无眼,断不可莽撞逞强。”
俩人言语之间,寺内不知从何处缓缓响起了阵阵钟声,混杂在僧人连绵不绝的诵经木鱼声中显得空灵而悠远,廊上的烛台上也已渐渐燃起了橘红的火苗,暮色四合,百鸟归林,萧憬淮冲贺重霄伸出了手:
“这些豪情壮志都是后话了……走吧,我们回府。”
“……嗯。”贺重霄沉声点了点头,牵住了萧憬淮伸出的手。
寺中的菩萨佛像慈眉善目,法相金身,慈悲而平等地俯瞰着世间万物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似血般的残阳透过红木窗棂小方小方地照入堂内,将两人身后的影子拖得交叠在了一起,像是方才回响在堂中那永不背叛的诚挚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摸头杀t√
第21章牛头山
虽说大军上下大多士卒将领皆在为此番大胜而欢欣雀跃,但营中却仍有少数人对贺重霄并未出兵追击南诏残兵有所质疑。毕竟在不少将士看来,斩下一员敌军大将的首级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
至于南诏,经过此役的大败也愈发谨慎,城门戒备森然严密,远远望去瓮城箭楼上高旗林立,黑压压的一片俱是人影,显然新增了不少兵力。
因知军中暗流涌动,并不似表面上那般戮力齐心,此番胜利后贺重霄并未趁着士气高涨乘胜追击,而是整顿兵马伺机而动。
这在一些急进的将领看来却是懦弱软怯,因而私底下会有人对贺重霄此举嗤之以鼻,而钟一鸣俨然也在此列中,此子仗着钟家近来得势便在军中逍遥跋扈目中无人,心知萧憬淮此举只怕是为引出幕后设局之人,为不打草惊蛇便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倒是斐栖迟看着家伙不爽许久,几次想惩处钟一鸣消消他的嚣张气焰,却都被贺重霄出言拦下,便只得独自一人在帐内咬牙切齿地问候钟家祖宗十八代却无可奈何。
“钟家这小子简直无法无天,你为何三番五次地阻拦我?若是容他再这么胡闹下去,不知军中那些士兵听他这番妖言鼓动会生出些什么乱子来!”
屏退下属守卫后斐栖迟终是隐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将手中的军纪竹简朝案几上狠狠甩去,细绳断裂,牍片稀里哗啦地散落了一地。
并不为斐栖迟的这番无明业火所扰,贺重霄拾起地上散落的竹牍,也不多加遮掩,上前两步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陛下此举是为引出幕后之人。”
“什……”
见斐栖迟一脸惊诧欲言,听见营外传来的窸窣脚步声,贺重霄连忙用眼神示意斐栖迟先行噤声。
“报,报二位将军……”
帘帐拉开,步入营内的是那司马姓仓曹手下的一名下官,来者满头大汗神情惊慌,一见到斐贺二人便连忙行礼下跪,却是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
“何事如此惊惶?”
被这段时间接踵而至的糟糕事弄得心神不宁,心知现下这脸生下官带来的只怕又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斐栖迟不由眉头紧锁,语气也不由有些阴郁不善。
“禀、禀……走走走、走……”
那下官显然是一初来乍到的新兵,被这么一吓更是觳觫惶恐,半天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贺重霄仔细一瞧,见那下官的衣袂下摆皆有火燎的焦糊痕迹,心下顿时了然。将营帐大开,骋目向外远眺,果见远处暮色里窜起一阵黑烟火光,心下立即明白这是粮仓走水了!
“我率两伙人马前去救火,你把这人看住了,问清他上官司马曹参现下在哪,若是他已不在营中就不必无谓搜寻了,立马送加急密信呈给陛下,京都恐怕有变!”
未等斐栖迟出语详言,贺重霄便已从一旁马厩中牵出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驾”,扬起一骑黄沙朝山上火光燃起处飞驰而去。
待贺重霄率两伙人马奔至粮仓时,眼见的并不是冲天的火光和杂乱无序的慌张人马,而是已减的火势和众将士有条不紊地提水救火。与那正在高处大喊指挥的白骁点头打了个照面,贺重霄眼下也顾不上多加言语便赶忙令同行的手下百余人马分好组列井然加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