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有些冷了,秦红药扯起床边早就有人备好的披风系在身上,思虑道:“差不多能上路了,如此三四十日过去哥哥不见我前往黄巢墓定会以为我在路上遇了险,他瞧见那被火烧毁的茶坊后应是会去追寻灰衣人的踪迹,此时黄巢墓就不会再有人把守埋伏了。”
萧白玉坐在桌边饮茶,闻言抬头瞧了她一眼,那身玄黑的披风果然很适合她,修长的身体半裹在漆黑的绸缎中,尚未束起的长发妖娆的盘在腰间,手臂自披风间探出,轻轻拨弄着窗上的软帘,处处都是扎眼的美。秦红药察觉到她目光,轻然回头一瞥,略微上挑的眼尾比任何时候看来都要柔软。
看着她不知不觉萧白玉也放松了下来,忽然想向她走近几步,扯下她搭在帘上的手放在掌心暖一暖,手指缩了缩,握紧的却只是茶杯上镂刻的花纹。蓦地就有几分不自在,萧白玉噔的一声放下茶杯,一时没放稳有几滴茶水溅洒出来。
“没有你这个护法修罗教就束手无策了么,你怎知他们不会先行进入黄巢墓?”萧白玉垂袖掩去双手,点滴热茶溅在手背上有一瞬间的刺痛,转瞬又被风干,皮肤有了微的紧缩感,心也就跟着一缩。
“他们哪敢进去啊。”秦红药浮出些诡笑:“我告诉他们这黄巢墓中机关密布,走错一步阎泣刀便会被机关封锁,再也拿不到,地图只有我有,他们只能乖乖等我了。”
这想象力倒是丰富,能把未见过的事物说的如此天花乱坠,不过转念一想,黄巢墓还真有可能同她所说一样。黄巢本是唐末农民起义领袖,据史书说他乃是反抗唐末暴政的英雄,拯焚救溺,解民倒悬,攻占长安后举国号为大齐。但实际在各种野史中散见,黄巢不仅杀人如麻,还嗜吃人肉,当年攻占广州后屠杀平民二十余万人,而长安也从一个繁华帝都变为人间炼狱。
后齐军被破,黄巢率军逃出长安,一路到山东河南,为解决军粮问题,黄巢竟下令将活人扔进巨碓,生生碾碎后合骨而食,短短一年的时间,沦为军粮的活人便有三四十万。最后黄巢兵败泰山虎狼谷,其侄子为他辟出黄巢墓,将黄巢同他打遍天下的绝世神兵一同葬入。
之所以这些故事耳熟能详,俱是因为葬在墓中的那柄黄巢剑,江湖流传黄巢剑杀人八百万,血流三千里,出鞘便是血洗天下,令人魂飞魄散,黄巢正是凭这柄剑,六人起义歼灭了几百万唐军,最终称帝为王。是以数百年来不断有人探访黄巢墓,欲要另这罪孽之剑重出江湖,奈何都是有去无回,鲜少有几个活口逃出墓中,却也神志不清无法言语,浑浑噩噩撑不过三天也一命呜呼。
是以黄巢墓从之前人们趋之若鹜到现在已成为武林中的一块禁地,令人闻风丧胆,除了几个财比命重铤而走险的盗墓贼外,再无人敢前往黄巢墓,想必正是因为这样师父才会选在此处藏刀罢。
她们的马夫在茶馆恶斗时就跑的无影无踪,秦红药对这路也不是很熟,好在孟湘识得她们身在何处,一路指引着向泰山后山下奔去。这一路上便安生许多,她们躲了一个来月,不见般若也不见修罗教中人,马蹄踏过一地铺撒的落叶,越近越能看清这座巍峨耸立的天下第一山,北跨天堑,南通济峡,上接天穹,下占泰安,端是一副无可争锋的雄壮气魄。
骏马行至山脚便不能在往上,山间俱是陡峭起伏巨大的岩石小道,只是苦了孟湘这把老骨头。走了几步萧白玉就觉得不行,干脆蹲下身子背起前辈,运上轻功在山间攀登跳跃,寻找着盗墓贼在后山上挖出的盗洞。
这一番忽上忽下弄得孟湘即使伏在别人背上都有些气喘吁吁,她已经有些头晕,即使萧白玉顾忌着背上的老人速度并不快,冷风还是迎面袭来吹得她嗓子生疼,眼看着山路蔓延毫无尽头,转过一个弯又是一弯,忍不住开口沙哑道:“小姑娘你找的对不对啊,这几个时辰了别说盗洞,我连山顶的边都瞧不见。”
秦红药闻言翻了翻眼皮,甚至都懒得回答,只是萧白玉飞来一眼,她不得不冒着吃一嘴沙的危险在风中开口道:“看到前面那块突出的巨岩了么,就在那上面。”
孟湘抬头望去,在一座接连两座山壁的一道栈桥边有一块横跨两岸垂直河谷的浅白色崖石,约有百丈之长,好像一条白色纹带绣于峭壁边缘。因长年河谷雨水冲刷,岩石光如明镜泛出微微浅白。色泽鲜明却凶险万分,越过它稍有不慎,就会失足跌落崖下,坠谷身亡。
待双脚稳稳落在岩石上时,才觉这山风异常凶猛,若是常人站上来多半会抵不住这急穿峡谷而过的狂风而掉落悬崖。崖边悬着一根由几股麻绳扭紧的吊索,秦红药探头瞧了一眼,吊索末端悬在光滑无依的峭壁上,云层中有个洞口隐约可见,不禁感叹一句这些盗墓贼当真是不要命了,这般凶险的法子都想得出,就被这么一条吊索撑着悬在峡谷之上,间或还有如此猛烈的穿堂风刮过,也不知是死了多少人才凿出这么个盗洞。
秦红药试探的拽了拽吊索,麻绳被钉在岩石之中,倒是相当牢靠,当下也不多话,一手卷起麻绳纵身跃下,到了末端时踏着山壁轻轻一荡钻进了立于云层之中的洞里。萧白玉见她身影消失在山壁中,知她已平安落了地,便一边牢牢把住孟湘的腰背,一边攀着麻绳顺着山壁几个大步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