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睛,唤了一声“卿卿”又没有得到回应,才在肩膀的潮湿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郁卿尘好像哭了。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慌乱起来,他手足无措地抚摸郁卿尘的脊背,试图像对方安慰自己时那样安慰回去,磕磕巴巴地说:“卿卿……你不要哭,我,我知道错了……”
郁卿尘轻声问:“你错哪了?”
“我……我,我错在……”沈然艰难地组织词汇,“我不应该……答应你刚刚的要求。”
事实上他还有点茫然,讨好型人格绝非一蹴而就,经年累月积压下来的观念一时半会没办法转变。沈然习惯了接受身边人的安排,也习惯于压下自己真实的想法去迎合,所以他真的没有懂,方才郁卿尘只言片语的爆发也不足以让他明白对方的心境,他只知道自己做错了,却思来想去都只能找到最表层的原因。
郁卿尘抒了口气,do的自我调整能力到底比常人要强上太多,他的情绪只不过失控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现下已经平静下来。他安静地听着沈然说话,等对方说完,接着问:“为什么不该答应呢?”
sub不安地看着他,沈然找不到答案,或者说,当一个人决定以讨好别人的方式来立足时,他便已经放弃了相信即使他不去讨好,也会有人无条件地爱他。
他不是想不出答案,他只是在思考之前便已经将那个答案排除了。
“因为……因为……”沈然努力地思索,费力地表达,在他的犹豫里郁卿尘几乎都要忍不住去打断他,最后还是选择听他说。
最后沈然说:“因为……那种调教,你也不喜欢。”
他尽力将刚刚郁卿尘的话串联起来:“你不喜欢我伤害自己,那种调教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所以……不可以。”
郁卿尘嗯了一声,没说对不对,他和沈然对视,试图引导对方思考:“那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伤害自己呢?”
“因为……”
沈然有些不想回答了,郁卿尘接连的提问让他感到很为难,甚至有些难堪,他没想到对方会把这样床笫之间的事情摊开来说。可是服从依然作为最优先的指令刻在心里,他垂下眸子,开口道:“伤害自己的话,身体会留下痕迹,会……不好看。”
“所以然然是觉得,我在乎的是这些吗?”郁卿尘温和地问他。
“我……不知道。”
先是经历了一次过分的调教,却又始终没有得到足够的安抚。再是被带到俱乐部来,观看了一场超出承受范围的调教表演,之后又被自己的do试探。沈然看见了郁卿尘情绪短暂的失常,却没能得出正确的解答,还被反复追问。哪怕被爱人好生宠爱了两年,过多的不安积攒下来还是让沈然有点承受不住了。他的手指不断地揉捏自己的衣角,身体已经开始轻微地发抖:“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做错了……但是……对不起……我想不出来……”
沈然的手微微抬起想要索求一个拥抱,又犹豫地放下,他现在急需一点安慰,哪怕是一点也好。可郁卿尘依旧只是坐在他旁边,两人的距离并不远,但比起以前谈话都要抱着说,可以说冷淡了许多。他的大脑开始发懵,慌乱从心里蔓延开来,一点点浸透了血液。
爱人在说话,他说:“然然,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又是否定。
从今天进入俱乐部开始,沈然就在不断地被否定,他过往与郁卿尘相处的经验好像都不起作用了,而这一次的否定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然颤抖了一下,眼泪涌上了眼眶。
“我……呜……”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哽咽先溢出了喉咙。
被逼到极限的情绪难以收拾,让沈然想把自己蜷起来,但他没能成功,因为爱人张开手臂将他拥进了怀中。
对方以难得强硬的姿态展开了他缩起来的肩膀和手臂,将他毫无缝隙地抱进怀里,冰凉了许久的身体终于能触及到熟悉的温暖,沈然原本还稍微控制了些许的情绪终于决堤。他埋在郁卿尘的胸膛呜咽出声,委屈至极地说:“我不明白……”
他不明白,郁卿尘到底是在为什么而难过,又在为什么而生气。对方甚至像是故意地要将他逼到极限,一直到自己哭出来才愿意给予安抚。
“卿卿……你哄哄我……”沈然大滴大滴地掉下眼泪,声音微弱而颤抖,“你不要这样,我好害怕……”
他像个被冷落的小孩,一直到大人愿意将他抱起来安抚时,才小心翼翼地展开自己的伤口给对方看,想要得到一些亲吻和拥抱。
“你想问什么……想说什么……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呜,但是你不要,不要吓我。”沈然啜泣了一声,“我害怕……”
“别怕。”郁卿尘用再温柔不过的声音哄他,手一下一下地顺着沈然的脊背,他亲吻爱人的额头、眼皮,又亲吻他的嘴唇。他轻轻地啄吻着,在唇瓣之间的缝隙里讲话,“我永远不会不要你,不会不爱你。然然,在任何时候,只要你感到不安,你都可以像这样对我说,你需要我的安抚。”
既然沈然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那郁卿尘也不愿意再逼他,他不会逼迫自己的sub去改变过往的思维习惯和生活方式,那样何尝不是另一种枷锁,所以……
“然然,就像刚刚,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你可以告诉我说,你不想说了。你对我提的要求感到为难,你可以告诉我说,你不知道怎么办。如果你感到茫然,或者不安,你可以直白地告诉我你的感受。如果你害怕拒绝,害怕做选择,你可以不用做选择,我只希望你能将你的感受表达给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