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炭火即将烧完,又一阵咽气弥散开来。她被呛回神,只慢慢将脸上水渍抹去,拧干了帕子,收拾完用具。
然后钻上了被窝。
只是未几,整个人都蒙进了粗粝发潮的被褥里。
明明这样累,明明困乏不堪,但她的脑子却越发清晰。
过往来来回回闪现。
最后,定点的不是贺兰泽,而是谢琼瑛。
那日,在父亲的入殓堂上,她用和离书,只换回了他一人。还有无数族中子弟,依旧被困在定陶王府。
大雨滂沱,她与谢琼瑛同去的十里长亭。
按理,这番前往,她该随贺兰泽走的。
她答应了他一起走。
他在等她一起走。
然而,车驾停下,谢琼瑛持弓|弩而出,她拦在他身前。
片刻,从他手中抢来弓、弩。
他扶住她背脊,话语喷薄在她耳际。
鼓舞她,“开弦,上牙,脱钩…”
安慰她,“阿姊,这是最好的结果,姐夫能活命,谢氏可保下……”
画面轮转。
火海翻涌,她与他在别苑里厮杀。
他吼,“所有占过了你的男人都不得好死!”
他笑,“为何我不能,我们又不是亲姐弟,你根本不是谢家人。”
“当年你为保全谢氏,背弃贺兰泽,二嫁中山王,不过是场笑话罢了。”
“你根本不是谢家人!”
“不过是场笑话罢了!”
……
被褥中传出隐忍又破碎的哭声,纵是平旦晨曦已经洒入,于她都是再难亮起的黑夜。
红日慢慢晕染天际,更多日光透过六菱花窗照进屋内。
千山小楼里,男人从榻上坐起,只喘着粗气疲惫巡视四周,半晌方静下心来。
多少年了,他还是反反复复做那个梦。
她明明应了与他远走,回青州再谋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