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终于知道自己这些天为什么一直那么焦躁了,就是因为这一份尴尬和古怪,明明是来寻亲的,但是这父女不像父女,母女也没有母女的感觉;明明是来求医的,但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虚无缥缈的仙草崖,以及玄之又玄见光即死的仙草玉莲。一切的一切都非常的不合理,让人无比的焦虑。
兄弟俩在屋中沉闷着,有一个身影却悄悄地溜出了橘杏谷给到访之人的仆役准备的耳房。她站在原地左右看着看,仰头,感受了一下山林中的风,很快,暗青色的瞳孔往中间一缩,瞳仁在一瞬间变成了竖瞳,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原样,然而下一刻,青鳞就消失在了丛林中。
这一个多月,算是青鳞身边人气儿最旺的一个月,一个二十多年都只和苏白相依为命的小丫头,突然身边多出来了一群伙伴,热情的阳关,高深的李异,每天抱着狗不撒手的周澄澄,还有认真可爱的唐鹞。
同样是听得懂但说不出的人,按理来说,青鳞应该会跟唐鹞成为好朋友,因为在众人眼里这俩虽然生理年龄差的多了些,但是心理年龄却是极为相近的。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虽然青鳞跟唐鹞的确玩的非常好,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最亲近的那个人反而是李异。
倒不是说是男女之情什么的——众人压根就不觉得这位能看上凡人,不过青鳞似乎的确是被李异身上的一些气息吸引了。只要看到李异,她就会默不作声地跟上去,李异只要不赶她,她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有时候李异看到阳关了,上去啃一口,结果啃完了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个人。李异还好,阳关就会非常窘迫,但面对着这个懵懵懂懂又饱经风霜的女孩子,饶是李异也没办法开口斥责。
结合一下她以前的经历,众人大概就明白了,青鳞喜欢的不是李异,而是那个跟李异的气质类似,很强又不爱说话的林道长了。
陈子昂在《感遇》中写道:“朅来豪游子,势利祸之门。如何兰膏叹,感激自生冤。众趋明所避,时弃道犹存。云渊既已失,罗网与谁论。箕山有高节,湘水有清源。唯应白鸥鸟,可为洗心言。”虽然众人未能窥得清源山的全貌,但从前人的诗词中也能察觉得出这是一个林草丰茂,树多水美的方外宝地。
尽管清源山坐落着橘杏谷的主谷,但是这座山其实并没有被开发多少,随处可见的都是树林,以及弯弯曲曲杂草丛生的小径,稍有不慎绝对会迷路。不过青鳞却是毫不犹豫地在树林间灵活游走,横穿过一条条蛇径,踩过一片片草地和泥沼,最后突兀地停了下来,左脚往右边一踩,闪到了一棵树的后面。
密林会谈总是引人遐思的,不过有些人的声音天生就是引不起人的一些本能的,比如说过于正义凛然的声音,比如说,过于清冷的那种声音。
明明现在是八月末,但这个人的声音越永远像化不开的积雪一般,语气也是带着十足的冷意:“我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另一个声音相比之下却是难听得紧,粗哑嘲哳,像是老年人嗓子退化后的音色,但又少了几分沧桑,只能听出一种阴冷油滑的感觉,只听这个声音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笑声:“你不用确定我说的是真的,你只要知道,若是你不答应,你娘就只有半个月的命了。”
林玉晚冷哼了一声,洒在周围的暗淡的阳关都似乎随着这声冷哼凝结成霜:“不要试图用这种话术来蒙骗我,这橘杏谷内遍地医者,比起你那华而不实的血引之说,我更信这千百年传下来的岐黄之术。”
林玉晚对面的是一个身着黑袍的人,那黑袍盖的严实,青鳞那么好的目力愣是没看出一点端倪。就见黑袍底下动了动,那难听的声音又开始作妖:“啧啧啧,这岐黄之术适用于中原人,适用于辽人回鹘人甚至西夏人,但是否适用于我们蜃地四鬼,姑娘怕是比我更有定论。至于是否蒙骗,姑娘肯在这里听我讲话,不就是已经信了我的话吗?”
“须知,疑人不信,信人不疑啊。”
林玉晚沉默了很久很久,躲在树后的青鳞却是有些出神,尽管过了十六年,但是林玉晚的气质和面容并没有发生太多的改变,那个时候的她虽然只有五岁,但已经展现出了强烈的气质,喜怒哀乐俱有自己的一番表达。但在青鳞的印象中,她从未见过林玉晚脸上出现过“犹豫不决”这种表情。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是不会让你们把陆霁带走的。”犹疑的神色转瞬即逝,林玉晚的语气也是斩钉截铁,不容对面的人一丝辩驳。
“不带走陆霁也可以,但是有一样东西我们必须拿到,就看林姑娘您是愿意帮我们还是愿意和我们作对了。”
“什么东西?”
“一枚簪子,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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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凉了,各位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像我一样趴下了……
第250章弟弟永远是被嫌弃的
不管是多高的高手,看到一个人猥琐又诡秘地消失在自己面前,都会产生一种不适的感觉,但林玉晚并没有去追这个人的意思,反而是靠在一棵树上,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青鳞依旧在树后看着林玉晚。虽然是母女,但是比起林夜心那种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林夜心的长相更加飒爽一些,也不是很符合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尽管今天换回了女装,雪白的皮肤衬着石榴色的仙鹤云纹百褶流仙裙,显不出她一丝一毫的柔弱,然而她眉宇间的愁容却莫名为她平添了几分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