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异不禁发出一声闷哼,眼前都眩晕了一下,但另一只手丝毫没有任何迟疑,抓住了阳关的肩膀将他往下一摁,将他压在地毯上动弹不得。
“你丫……”饶是阳关天生神力,也没有办法在右腿和左肩同时被制住的情况下反击。台下喊声震天,鼓乐也逐渐变得急促,似乎在陈述着现场战况的胶着。阳关拼命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身上的李异,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抬另一边的手肘,袭向李异的太阳穴。
阳关并不想真的伤了李异,所以在撞上之前硬生生停了一下,但李异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阳关的攻势,往旁边一撤,也因此放开了压制住阳关的两只手。阳关一撑身体爬了起来,低吼着冲向还没站稳的李异,对着他的面部就是一通快打,李异镇定自若地全部防下,同时伸腿一个横扫,成功绊倒阳关。
阳关一拳挥空,被李异接住捏在手心,同时他也防住了来自李异的肘击。两个姿势别扭的人开始僵持。阳关拼命想从李异的手心里拿出自己的手,李异却偏偏不放,原本被阳关接住的手肘顺势往下一滑,滑到了手掌,扣住了阳关的另一只手,一扯,阳关的两只手都被别在了身后,痛得直皱眉,只能顺着李异的力道再次被他压趴在地上。
并不简短的华丽乐曲此时也快演奏到尾声,琵琶和金都塔的配合描绘了一位在沙漠国度中神秘的神女的一生,这位神女美艳无比,可知天象,永葆青春,带领沙漠人民一度走向繁荣。但最后还是沉湎于一位过路旅人给她带来的爱情中,然而这份感情又如同风沙一般无法抓住。曲调最后渐渐变得柔和舒缓,琵琶带着一种经年的沧桑将神女的心绪缓缓道来。等最后一个音结束,众人只能听到台上两个人剧烈的喘息。
李异放开了阳关的手,阳关转过身体,也不坐起来,躺在地上望着李异的眼睛。
“你在怕什么?”
李异看着阳关的眼睛,刚刚的过程中阳关的眼睛一直是赭色的。比起他运用内力时那双如同石榴石一般晶莹剔透的双眸,李异更喜欢他这双普通却又平和的赭色的眼睛,里面有着火焰和土地的温度,仿佛可以包容万物。
“我没有怕。”李异过了良久,缓缓答道。
“你就是在怕。”阳关的话斩钉截铁,“你怕你没有武功,你怕你失去能力,你怕没有你,整件事情会滑向一个无法控制的程度。”
“所以你步步为营,小心筹谋,人心算尽。你为了保护你的伙伴,所以又将你的伙伴们当成了棋子,让他们完全按照你的计划行动,达成目标的同时又能够规避风险。”
“阳关……”
“但你,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李异沉默。
“我没有你聪明,也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哪怕失去了内力也能把我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做事没什么章法,更不会像你一样预见很多步计划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并且能及时的做出对策。但是有一点,只有一点,你可以不用任何的智慧、计划、思考,也能直接确定。”
“哪怕是再危险的任务,哪怕这件事情我有多抵触,只要是你对我提出来的,我都不会有任何废话,尽我所能的帮你完成。”
“阿阳……别说了……”
“因为我爱你。”阳关的声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决绝,他几乎是喊着说出了这句话。
“多依赖我一点啊……笨蛋!”
阳关的话音刚落,就被李异一把抱在了怀里。黑皮少年只觉得自己面前一阵风过,等睁开眼睛,面前的月影刀已经不见了,再看台上,哪里还有这两个人身影。
……
“青鳞……青鳞!哎这家伙跑到哪儿去了?”陆霁提着食盒,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没有发现本该呆在这里的人,有些奇怪地嘟囔了一句。
林玉晚已经昏迷了三天,虽然没有什么性命之虞,但是一直这么静静地毫无反应地躺着,同样是一件让人非常焦躁的事情。在陆霁的印象里,林玉晚可以是冷漠的,可以是沉着的,可以是高深莫测的,可以是漫不经心的,但是唯独没有像现在这样,脆弱地沉默着,整个人像是静止了一样,只有生命力在悄无声息地流动。
林玉晚的嘴角边有淡淡的褐色的痕迹,看起来已经喂过药了,因为怕走山路不安全,所以陆霁让江映容和江明轩在还有太阳的时候把林夜心扶去休息,现在算算离喂过药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可以吃饭了。
陆霁掏出怀里的手帕细致地给她擦掉,又捧出刚蒸好的蛋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进去。让陆霁欣慰的是,林夜心比起前两天已经恢复了很多,起码东西喂到嘴边会乖乖地咽下去。陆霁把林玉晚的头垫高,就这么一勺一勺的把一碗蒸蛋给林玉晚咽了下去。
喂完林玉晚,陆霁又帮她盖好被子,自己拿出第二层食盒的晚饭开始狼吞虎咽起来。陆霁的厨艺是梁大厨锻炼起来的,并不会做很细致的菜肴,但是最能填饱肚子的肉做的味道是很不错的,火候刚好。他抓着一块羊排大口大口地撕咬着,也不知道是因为饿了,还是在发泄什么说不出来的情绪。突然,他听到了一个低低的女声。
“好香啊,给我也来一块。”
陆霁愣了一下,转过头,却发现林玉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尽管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神色清明,微微笑着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