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灵牙低着头,嗫嚅道。
“不是你的错。”甯步流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目光却看向躺在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李异,“哪怕没有你,他也会是同样的反应。毕竟当年的暴乱,蜃地四鬼都有份。就算没有你,他也会拿阳关做筏子。”
“怎么这样?”阎秋绫生气,“阳关为了保护汉人手刃了多少自己的同胞?当他杀死那些只知道听从命令的赤瞳鬼的时候,他的心不痛吗?就他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弄的阳关里外不是人?还四大门派之一呢,就这点心胸,我呸!”说罢,阎秋绫朝着万俟烈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甯步流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却见灵牙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大师兄受伤了,二师兄……二师兄不见了,我要是不在师父身边,师父……师父就太可怜了。”
甯步流难得的愣了一下,阎秋绫随即动容。说实话,一开始她也对灵牙有些偏见,毕竟伤害了她众多亲友的,正是灵牙的族人。
外加灵牙平日里表现得非常成熟,冷静睿智远超同龄的孩子,在普通人眼里,灵牙就是一个因为血统原因表现得极为神秘又危险的外族人。
但现在阎秋绫才恍然意识到,她还是个孩子,是个为了自己的朋友能够重获自由,什么都愿意去做的孩子。大人们在做一件事情之前总要趋利避害,掂量得失,但是孩子不会。他们一旦想做一件事,就会勇往直前。
“哎呀,真是感人至深的师徒情呢。”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声音有些低沉,有点像手插进沙子里的声音——阎秋绫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么奇妙的比喻,可能是因为语气非常欠揍吧。
三人转头一看,却见一个黑皮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会客厅的座位上。用手斜斜地撑着腮帮子,一双眼睛微微偏金色,被会客厅穹顶投下来的阳光一照,竟显得熠熠生辉。
虽说是黑色石头制成的堡垒,但乌岩堡内部却并不黑暗,反而采光很好。会客厅的是一个巨大的石室,在侧面开了好几个不规则的洞,既能防雨(虽然这边根本就不下雨),又能保证通风和光线,而且既不会让阳光太刺眼,又不会让室内太暗,非常别出心裁的设计。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万俟瑛,是万俟烈的儿子。”黑皮少年倒是不见外,“我是来传我爹的话的。给那个姑娘装上义肢之后,他会派人送到附近的客栈里,堡里陈设简单,就不委屈各位了,请吧。”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灵牙:“烦请各位……也体谅一下我师父的感受。”
三人面面相觑,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还没等甯步流说什么,万俟瑛的目光直接移到了地上的李异身上,突然“咦”了一声,转过来细细看他:“怎么是他?”
“阁下认识我徒弟?”
“他就是你徒弟?他叫什么?”
“李异。”
“原来他就是李异啊……那他身边那个白色头发的少年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陷入了沉默。万俟瑛眨了眨眼,看了看三人的表情,其中两个女孩子已经是快哭的表情,顿觉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
“没什么。”甯步流笑了笑,“他为了护住……后面的人,用火过度被内力反噬了,我没救下他,仅此而已。”
“对不起……”万俟瑛再次道了个歉。
然而此时的秋绫却已经被逼到极限了,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爆发,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体谅体谅,你师父死了谁关我屁事!在让我体谅你师父之前为什么不先体谅一下我的感受!”
“我阎秋绫也没什么大本事,跟我娘学了点医术,也谈不上救死扶伤,我也不说别的什么,就问一句,这么一个人,活的!人!就摆在你们面前,你凭什么不救?凭你那沽名钓誉看似风光实则一肚子糟污玩意儿的名声吗?”
“你师父失去了父亲,就歹毒到想让别人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去死吗?!”
“不许这么说我师父!”万俟瑛喝断了阎秋绫的歇斯底里,然而阎秋绫却依旧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他。
“……”万俟瑛沉默了一下,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收拾一下,跟我来吧。”
“嗯?”阎秋绫反而愣了一下。
“我有办法,救李异。”
“什么?”灵牙惊讶。
“不过……”万俟瑛还是将目光落在了灵牙身上,“至于结果怎么样,不是我能决定的,得靠你。”
灵牙:“?”
在乌岩堡旁边的一排小沙屋里面,安顿好了李异,万俟瑛也没给他们休息的时间,直接将三人带到了一个地方。
刚刚他们所在的会客厅已经很大了,但是实际上会客厅之后还有一个非常非常大的空间。三人从会客厅的侧边绕出去,扶着铁质的栏杆往下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只见铁质的走廊贴着墙壁围了一圈,中间竖直往下全部是空的,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铁井,往下看可以看到下面有好几层,全部装好了铁质的走廊。中间是一长条轰鸣着的圆轴,圆轴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个跟走廊平行的铁桥,但是这个铁桥并不是固定在那边的,隔一段时间就会转动一下,就跟风车的扇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