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修的心思,猜疑最重。
而且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那些天真纯善、心慈手软的,早就被扔进大泽之中,喂了鱼,哪能活到今天。
当下蒋苍便以心声传讯自己几个亲近的,望着前方林富的背影,戒备了起来。
“蒋兄,莫非你们没什么疑问?”
忽然间,林富转身开口,笑意盈盈。
骤然被喊中,心中有异的蒋苍不由一愣,含糊道:“什么?啊,没什么!”
林富也不以为意,笑着走近一步。
山间忽然刮过一阵大风,在山与山的缝隙中,呼啸而过。
蒋苍莫名心中有些惊惶,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林富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有些诧异,“不应该啊,以蒋兄跟诸位的才情,当能发现我对军国大事的熟悉,能不对我的过去心生疑虑?”
“这?”
几双诧异的目光互相交汇,什么情况,咋自己交代了?
蒋苍惊慌顿消,故作大度地将手一挥,顺势把住了林富的手臂,“林兄说的哪里话,谁没点秘密呢,什么都要刨根问底,这哪儿成。”
林富感激地看了一眼蒋苍,心中暗道,臭不要脸到你们这个程度的也不多见。
“诶?蒋兄这就见外了,咱们既然要通力合作,这些猜忌可不能有。之前因为不甚方便,故而略有隐瞒,还请诸位兄弟勿怪,林富这就将实情道来。”
他叹了口气,神情转为低沉,似乎每当那些原本沉入心湖底下的沉渣又翻涌起来,就会涌动着一种叫做难过的情绪。
“早年间,我的确从过军。”
林富低沉的声音,被山风挟带着钻入众人耳中。
“那是在遥远的二十几年前。”
蒋苍忽然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人,难以置信地道:“凌家军?”
林富还沉浸在回忆中,点了点头,“是啊,正是凌家军。不过那时的我还只是个小喽啰,没能跟凌帅亲近,也没能等到荣华富贵,凌帅他,忽然就没了!”
说到最后,林富真哭了,哭得情真意切。
这段话虽然是一场戏,可思念却没有半分作伪。
一个野修疑惑道:“凌帅没了,不是还有杨灏嘛,投靠了他,不一样可以荣华富贵?”
林富还挂着泪珠的双眼猛地爆出一阵精光,看得那个野修胆战心惊,连忙圆了一嘴,“林兄,我就是那么一说。”
林富正色道:“我林富曾经是个小兵,如今是个野修,看起来都是不入流的货色。哎,你们别这么看我,我不是妄自菲薄,这就是事实。”
包括蒋苍在内的一众野修也只能叹了口气,确实是事实。
哪怕他们修到了问天境,算得上一方高手,那些大宗豪族依旧看他们不上,想要有跟谱牒修行者一样的待遇,只有两字,做梦。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愿意掺和进此事的原因,实在是受够了那些鸟气。
林富接着开口,“我虽然如此不济,但我好歹也懂得一个词,忠义!凌帅爱兵如子,被陷害身亡,要我转头去捧凶手杨灏的臭脚,我林富做不出来!给老子再多的东西,老子也做不出来!”
林富站在山巅,慷慨陈词,背后,是碧波万顷,是青山相对,他就站在正中,光辉而伟岸。
蒋苍等人不由自主地吸纳进了某种情绪之中,映照着自己的过往。
有羞愧、有叹息、有沉思,也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