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钧恍若未觉,“别以为我们只是一只奇袭的偏师,捞够了就一心想着回去。父皇不会这么无聊,吴提大人也不会这么无聊,兴师动众只为了一点财宝,所以,别让这些财宝奴隶拖累了我们的脚步,我们这一趟,就是要干一票大的!”
鲜卑铁骑的众人这才心神一肃,开始细细思考起来。
入夜,城外的军帐中,薛钧正默默看着从朔州郡丞府邸中搜来的地图,修正接下来的攻击方向。
一个黑衣老仆悄然现身,笑呵呵地道:“殿下今天的训话果然有效,城里秩序安稳了许多,闹腾的军士们也大多还营休整了。”
薛钧头也没抬,只是微微点了点,便继续看图。
一点都不在乎是不是会得罪对方,黑衣老仆也真的毫不在意,笑着道:“殿下如此用功,渊皇陛下和娘娘想必更是心中甚慰。”
薛钧抬起头,“原伯,你去休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了。”
黑衣老仆欣慰一笑,同时心疼道:“殿下,夜深了,保重身体。”
薛钧轻轻嗯了一声,黑衣老仆微笑着消失。
他是薛钧母族之人,自小便受薛钧之母德贵妃的请求,去往薛钧的身边护卫,此番南下,也由他贴身护卫陷阵冲杀的薛钧。
所以,只要大皇子殿下能平安登顶大位,他做什么都愿意。
军帐中,薛钧慢慢放下地图,一手托腮,难得露出了些沉思。
他回想起那一天被父皇赶出长生城的时候,想必如今许多人都会觉得那是一场自己跟父皇演的戏吧。
可只有自己知晓,那是一场父皇单方面将所有人戏弄的演出,而这样的演出到底还有多少,恐怕只有那位城府极深的父皇自己才晓得了。
夜色里,听着帐外的风声,薛钧默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终于多了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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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阳关内,灯火通明,渊皇薛律正主持着一场画灰议事。
赫连青山和吴提分坐在薛律的左右,原本那些心里隐隐觉得吴提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那些人,都紧紧闭上了嘴巴。
当那个消息长着翅膀,飞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时,率先出现在脑海中的,是惊讶、艳羡、嫉妒。
等稍稍明白过味儿来,便生出了无边的恐惧和敬畏。
等到最后,开始想着,渊皇陛下总不至于让自己这几十万大军就在殇阳关看戏吧?
因此,所有人对这场深夜召开的画灰议事都充满了期待。
薛律眼睛微闭,等所有人都到齐,他忽然轻笑道:“怎么样?中线还是西线?有什么新想法?”
众人看了看,但没人说话。
薛律笑容温和,“此时此刻,想必有些人开始心思动摇了吧,咱们这儿数十万大军堆积在安塞州的边境上,寸功未立,还死伤了好几千,好处和风头全给西线的鲜卑铁骑占尽了。咱们又何必在这儿跟韩飞龙的征北军硬扛呢,为什么不去那边好好抢杀一番,也够自己和部落活好些年的。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顿时有好些个头颅微微低下,避开上方的灼灼目光。
“算了,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们的重点是中线,不会变。而且,不是劫掠,是征服,所以,会死很多人。”
“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有人不认同这个决定,或者不愿承受可能的损失,现在可以带兵离去。”
说完薛律重新闭上眼,闭上嘴,将这间房间带入漫长的沉默中。
沉默中,陆续有五六位草原各部王公或者大于越冷哼一声,径直离去。
这些手上也握有不少兵权的大权贵在北渊相对松散的政体下,完全有胆量不买薛律的账。
他们愿意带兵前来,主要便是因为薛征以命换来了殇阳关,中线屏障顿失,弯刀和弓箭可以轻松带回数不清的财富和奴隶,让自家的势力更加壮大。
这些信心,即使在大端征北军迅速以安州为核心集结,与横布在安塞州边境上的北渊大军针锋相对,也依旧存在。
可白天一战,征北军已经用真刀真枪证明了他们保家卫国的决心和能力,到了晚上又有这样的消息,心思可就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