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起因往往很简单,一句辱骂,一次羞辱,一场刺杀,抑或是一回小小的冲突。
深究其原因,却往往都是因为那些顽固不变的利益。
慕容承看着桌上的断手,死死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眼神里交替着伤感和愤怒。
当他看见往日积极昂扬的儿子,如今变成了一副心如死灰的颓丧模样,枭雄心中冰冷,一场大战再难避免。
既然靖王已经用刀剑表明了态度,那就你死我活吧!
整个幽云慕容氏迅速运转起来,兵力开始源源不断地朝风扬城的方向涌去。
何为枭雄,一念既定,便心无旁骛。
人生不过一场豪赌。
此刻的局面下,既然做不成朋友,那便一定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风扬城中,当邓清脸色难看地将情报摆在裴镇的案头,原本形势一片大好的靖王殿下瞬间只剩下了和慕容承死磕这一条路。
北边的裴穆两家和南边的包家在自家边境上,各自屯兵一万,严防死守,并且后续还有兵力在增援,预期的守军在两万之数。
而根据隐秘消息,这两万精兵分别来自寝甲沙海和厉兵山。
负责练兵的耶律晋才皮肤愈发黝黑,整个人也愈发精瘦,他单膝跪在厅中,向靖王陈述着那些暂时不能出兵的理由。
看着裴镇、崔贤、郑轩等人眉头紧锁的样子,迟玄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那日不该那么决绝地将慕容克拒绝。
皇甫烨起身面朝裴镇,“殿下,都是我的错,那日不该与慕容少主起冲突,否则局面不会如此难办。”
迟玄策心中叹息,自己这心思还是杂了,到底不如圣子光风霁月,活得敞亮,心生佩服之余也赶紧站出来,一起承认错误。
“皇甫兄,迟先生,这话就见外了。不说事后已经明确是慕容克无礼在先,就算是真有什么失误,难不成我们就容不得了?遇事不求解决先说责任,又岂是成事之道。二位切勿再有此等言语。”裴镇依旧是那般大度地轻轻挥手。
他站起身,将耶律晋才双手扶起,“耶律将军,这些日子辛苦了。”
耶律晋才朗声道:“殿下言重了,职责所在,岂敢言累。只是目前,我们手上四城合计的可战之兵不超过八千之数,其余诸多新兵如果此刻上战场,死伤将会极大。”
耶律晋才再次强调着方才的话,视线在郑轩和邓清两位将军府曾经的核心之人身上微微停留,希望这两位知兵之人,能够支持两句。
郑轩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开口道:“未经训练之兵,若是贸然上战场,难以伤敌不说,还容易自乱阵脚,或将适得其反,小镇,你得三思啊。”
“那依照逾轮先生的意思,我们如今当如何?”迟玄策开口问道。
“不轻启边衅,做好防御。”郑轩沉声道。
北渊军中传统,向来看重野战,而不擅于围绕城池的攻防,但无论如何守城总要比攻城占优势一些。
郑轩的话,不无道理。
“逾轮先生此言甚是有理。”迟玄策微笑着开口,“不过,在下愚见,并不适合当下。”
郑轩神色如常,“愿闻其详。”
“若是我们手上有十城,二十城,以此方式自无不可,但我们仅有四城,即使固守,可以调配的资源也极其有限。谁能保证在慕容承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南北两边的几万大军不会落井下石?届时我们又如何去支撑三面苦战?”
迟玄策两手轻拍,在厅中缓缓踱步,“所以,我的建议是,既然与慕容承再无和解可能,那便趁他还没有部署完毕之际,先发制人,从他手中抢下尽可能多的地盘,将我们的防线,朝前推动,内政整合跟在军队后面快速同步进行。”
最终,裴镇同意了先发制人的策略,耶律晋才只好去集结能战的部队,明日一早,就朝慕容承的领地发动突袭。
当晚,郑轩和邓清并肩坐在一处城头,一人拎着一壶酒,默默喝着。
“怎么?意难平?”邓清笑着道。
“呵呵,你会跟小镇置气吗?”郑轩直接反问道。
邓清拍了拍膝盖,感慨一句,“是啊,再怎么样,也得尽心尽力地护着他啊。”
“大将军走了,原本跟他熟悉的那些人都散了,他才十几岁啊,就要挑起这么大的担子,咱们要还在那儿矫情,就真不是人了。”郑轩抿了口酒。
“那我们为什么要跑出来喝酒?”邓清满脸笑意。
“还不让独自郁闷一下?”郑轩没好气地撞了下邓清的肩膀。
刹那笑容之后是更久的沉默。
“今晚月亮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