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乐韵手里还拿着那枚杜蕾斯的包装袋。她不知道这个姿势自己已经保持了多久。
从发现张晓出轨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里,时间已经凝滞,不在向前。
发迹的丈夫,抛弃糟糠之妻。
这样的案子,她处理了不知道多少。但她从来没有过任何“推己及人”,甚至连一丝带入感都没有。
因为她自认为对自己和张晓的爱情有绝对的信心。这份信任,在张晓赤手空拳打天下的时候就有,到他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依然如是。
就算近几年,公司规模越来越大,张晓的应酬也越来越多。乐韵睡着的时候张晓还没有回来,早晨乐韵起床去上班的时候,张晓还在睡梦中。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有时候甚至几天都没有机会面对面说上几句话。这样的情况渐渐成了常态,但乐韵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冷落,反而更加理解张晓的不易。
她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张晓从没有在任何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需要有仪式感的日子里敷衍过她。鲜花、礼物,从未缺席。放眼整个律所,她的办公桌上总是放着各种各样的惊喜,几乎所有的女同事都羡慕她有这样完美的人生。
就在这次出差的一天晚上,刚刚谈恋爱的助理还在向她请教爱情保鲜的秘诀。
“我还真的没有刻意想过这个问题”乐韵努力地在脑子里搜索着答案,“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能就是我们都给对方足够的空间。我从来不会插手他公司的任何事,而且什么翻手机,查邮件,我也统统没有做过。”
看着助理潇潇一脸的惊讶和羡慕,乐韵幸福地说:“可能是因为我们认识的时间足够长吧,彼此都很了解。最主要的是,他确实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丈夫,让我可以完全地信任他。况且,两口子之间彼此提防,查来查去的,还有什么意思。”
彼时彼刻的自己有多自信,现实给她这记响亮的耳光就有多疼。
也许,此时此刻,张晓正抱着别的女人翻云覆雨。
突然地,乐韵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她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进洗手间。在飞机上吃进去的一点点早餐,此刻也被全部吐了个干净。
乐韵打开水龙头,将水温调至最低,冰冷的水让她开始镇定下来。
我该怎么办?
她慌了神。
大脑像是突然连上了线,她想到一个人——自己闺蜜范滢。
范滢和乐韵是发小,算起来,乐韵认识范滢比认识张晓的时间都长。
乐韵不是一个喜欢社交的人,朋友不多,但和范滢无话不说。
乐韵颤抖着手拿起手机,拨通了范滢的号码。紧紧握住手机,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她就那样死命地抓住,好像手机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电话拨通之后,每一秒的等待铃声都是一种煎熬。
快接电话啊。
乐韵祈祷。
大概响了七八声之后,范滢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范滢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睡醒。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你可以来我家一趟吗?或者你在哪里,我去找你也可以。”
“宝贝儿,我的手表你看到了吗?”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乐韵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清醒意识瞬间灰飞烟灭,那声音温柔低沉,亲切熟悉,乐韵感觉自己刚刚狂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心,随着这声音,一下子沉到了胸腔里。
十几年的相处,这声音曾在她耳边无数次的谈情说爱。
这是张晓的声音。
乐韵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她迅速地拿起iPad,登录微信——找到置顶的张晓微信——打开对话框——拨打语音通话,同时将手机紧紧贴在自己的耳朵上。果然,对面传来了微信请求语音通话的提示音。乐韵在iPad上点击了“取消”,对面的提示音也随之消失了。
“喂,乐韵?喂喂?”范滢焦急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乐韵在范滢的声音里听出了心虚的试探。
“哦,我在听。”乐韵几乎是强忍着说出这几个字。她感觉自己眼前有点儿发黑,胸中气血翻涌,嗓子眼里似乎也有了腥甜的味道。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乐韵深吸一口气,极力地稳定着自己的思绪,然而拿着电话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她双手紧紧抓住手机,“我刚刚从日本出差回来,有礼物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