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担忧她受惊,沈惊游骑得慢了下来。
她犹犹豫豫地睁开眼。
花鸟,树丛,悠悠的蓝天,躁动的夏风。
兰芙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过往这么多年,她在兰家识字、读书、学规矩,母亲苦口婆心,教她女戒女则、敬慎淑行。即便是庶女,也要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可逾矩,不得越界。
可如今,跟着沈蹊在一起,他说,若是想喊,就放声喊出来。
她从没有这般开怀得笑过。
笑得她浑身虚脱,身上失了力,软绵绵地趴在马背上。
“沈惊游,我笑得好累。”
她侧过脸,只见对方扬着下巴,自己恰恰看到他流畅坚毅的下颌线。闻言,少年勾了勾唇,他看上去有些得意,微风吹拂起他的衫袍。
端的是,翩翩如玉少年郎君,紫衣疏狂。
许是她发呆的模样太过娇憨可爱,沈惊游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就是要多笑,”他道,“不要总是哭,笑起来才好看。”
……
柳玄霜喂完了她热粥,沈惊游恰恰从门外走入。
走进来时,他步履轻缓,只是右手上多了一条绷带。
众人问及,他只说无碍。
沈蹊果真是宴会的焦点,他一来,话头都落在他一人身上了。兰芙蕖与他只有一人之隔,安静地夹着菜,听他们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有些与北疆有关,有些与驻谷关有关,她都不甚在意。
沈蹊的话也很少,声音淡淡的,时不时应上几句,更多时间则是一个人静静地喝酒。
这场宴会一直进行到酉时。
冬季的夜黑得很早,宴散时,天色彻底暗沉下来。今晚星月不甚明晰,夜光很黯淡。因为还未入柳府,她并未有侍女陪侍,一个人走在去南院的甬道上,也乐得个清闲。
方才宴席间,她坐在柳玄霜身侧,觉得心一直闷得慌。被道路上的冷风一吹,兰芙蕖竟觉得舒爽些。她放缓步子,踩着影子慢吞吞地走着,忽然,于岔口处撞见一个人。
他披着雪氅,背对着她。身侧也没有下人陪侍,一个人立在风口处,静静地出神。
只一眼,兰芙蕖就认出了那人。
她下意识地侧过身,方欲离去,突然听到夜色里传来低低一声:
“遇见故人,连声招呼都不愿意打么?”
少女步子顿住。
沈惊游已转过身,一双眼望向她。
昏暗的夜色,衬得他眸光寂静而幽暗,飒飒冷风吹拂起男人的墨发与氅衣,月华坠在他腰间的芙蕖玉上。
他的玉,他的耳坠,都泛着泠泠的光泽。
思绪百转千回,到嘴边却又不知所言。兰芙蕖沉默了一阵,半晌,唤了声:
“沈大人。”
没料到她
思索半天,说了这样一句话。
沈惊游一怔。
回过神来,他无声扯了扯唇角,似自嘲般一笑。东风吹得树影摇曳,男人面上一片阴翳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