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过之后赶紧往回缩手,奈何那几根手指铜浇铁铸一般,不动分毫。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阿恒强势地把手指从我指缝间插了进去,隔着篮柄与我十指交握在一起。
我停下步子,抬头看着阿恒。
阿恒总算在目光之下败下阵来,稍一愣神的功夫我当即把手抽回来。
竹篮落下,之前采的菌子洒落一地。
阿恒偏了偏头,躲开我的目光,“我就是想帮你拿着篮子。”
我指节僵硬回缩,背着手捻了捻手指,指尖滑腻,都被汗水湿透了。
气氛一时之间僵持了起来,只余下风穿林间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些事情虽然没有挑明,但彼此心里都清楚。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阿恒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粘腻的味道,以前互相打闹,动起手来不留余地,如今他却总是小心迁就,处处让着我。
我以为我不说破,装作视而不见,一切就能当做无事发生。可阿恒却已经把这种忍让当做一种变形的放任,从最开始的靠近、试探,到如今越来越明目张胆。
“玉哥儿,我……”阿恒动动嘴唇,话说的跟蚊子哼哼似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我蹲下把之前洒落的菌子拾回篮子里,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可一听见阿恒可怜兮兮的语气就都卡了壳。
“你生气了?”阿恒蹲下帮我一块捡,“要赶我走?”
我还是没忍住笑了,“你对我赶你走是不是有什么执念?”
“我不是……”阿恒声音更小了,“你不知道,你那天站在雨里的样子特别让人心疼。”
“被赶走的又不是我,你心疼什么?”
“我也不知道,”捡回菌子,阿恒把篮子提起来,这次倒是安分地没再有什么动作,接着道:“我当时在气头上,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其实我刚转过头去就后悔了,当时就特别想回过头去抱抱你,可是又觉得你太脆弱了,我怕我一碰,你就碎了。”
我没忍住回了一个白眼,“你才碎了呢。”
我当时是什么样子我早就忘了,只记得被一个“景”字冲撞地措手不及。一直以来我都小心翼翼过活,阿恒是闯进我生活里唯一的变数。这个变数在我的放任默许之下以一种缓慢且强势的方式融入到我的生活中,谁也不知道究竟会诱导着通往何处。
“玉哥儿,”阿恒从后面拽了拽我的袖子,说出来的话轻且坚定,“你让我抱抱你,行不行?”
我停下步子皱了皱眉,“你这次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尾音还没落下,只觉得身前一个身影倏忽扑了过来,腰身被两道强有力的力道收紧,灼热滚烫的气息紧随其后,贴着我耳后重重叹了口气,“总算抱到了。”
“反正你不能把我赶走,”阿恒有恃无恐,一只手从腰间慢慢滑上来,贴紧了后背,“我当时就想这么抱着你,跟你说一句‘别怕,有我’。”
天色阴沉,压得人喘不上气来,我深吸了一口气以缓解周身的麻顿,还没等把人推开,却见不远处繁茂的枝叶后头有什么轻轻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