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景行止是在来抓我的路上了吗?”我无意识地发起抖来,“他也要把我拉到断头台上,一刀结束了我的性命吗?”
眼前一片血红,满目的血,我们柳家满门的血,染红了整片刑台,染红了那晚奔逃之夜的月亮。
“我都躲到这里来了,你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没人知道,”阿恒与我头抵着头,一只手在我背后轻轻捋着,“你放心,我爹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当年的柳存书还活着。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提起当年的事,可我查这些不是为了吓你,我只是太想搞清楚你到底是谁,这些年到底经历过什么。”
“柳存书已经死了,”我闭上眼倒抽了一口气,“你之前看到的、认识到的柳存书都是假象,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死人,一个戴着面具苟延残喘的幽灵。这个世上早就没有柳存书了。”
阿恒使劲儿把我按在了怀里。
鼻梁撞上坚硬的锁骨,紧跟着一行泪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你别说了……”阿恒声音压的发紧,甚至带出了一缕血腥气,“我承认我是有私心,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你怎么样。我知道当年那些事后,满脑子里都是心疼,我迫切地想把你这些年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全都补偿给你,可我没想到会吓到你。要不你捅我一刀,消消气?”
手上一凉,真的递过来一个冰凉的物件,刀柄小巧,刀鞘带着兰花纹路,是阿恒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
利刃出鞘,寒光一闪,我使足了力气把阿恒扑倒在地。
只要杀了他,就没人知道我藏在这里。
银光落刃,刀锋破开了一道口子,割开了眼前浓稠的血色。
那把刀停留在阿恒颈侧分寸之地。
阿恒半晌才摸着脖子扭了扭头,“……我还以为,你真要杀了我呢。”
我松了手,跪坐在地,大口喘息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我轻声问。
阿恒从地上爬起来,把刀收回鞘中,“最早应该是在知道你叫柳存书的时候。”
“柳铺半数以上的人都姓柳,”我叹了口气,“我以为,这个地方离着京城已经足够远了,没有人会知道一个叫‘柳存书’的小人物,我摒弃了之前的一切,最后却存了一丝侥幸,我想留着与柳家唯一的一点联系。”
“其实真正让我起疑的是你对景家的态度。我爹爹和大哥常年在边关,极少回来,二哥虽然在朝中,但他为人低调,也不会随便招惹是非。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们景家抱着那么大的敌意。”
我无意识地咬了下唇,冷声道:“当年抄家时,是景行止带的队。”
那一面写着景字的旌旗闯进了我家里,那些人手持刀枪,在我家里烧杀掳掠,带走了爹爹,逼死了娘亲,我至今仍记得带队的那人,那一双狼一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