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惊,隐约有个想法呼之欲出,霎时就把自己惊出了一身毛毛汗。
阿恒这厮胡闹也不看看时候,这种情况下我想帮他都没处使力。
那个女人似乎是翻了半天又一无所获,负气地把那些衣裳一扔,又重新把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迎着外间微弱的烛光,那女人手里有什么东西微弱地一闪,我心里凉了一凉,还没想好对策,只听房门处有人轻笑了一声,“找这个吗?”
那女人猝然回头,我也循声看过去,只见阿恒轻靠在房门上,手里头正转者那只笔,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个人,第一眼看上去是个孩子,再细细看来,那孩子长得敦实老成,脸上甚至还有胡子——是那个艄公。
看样子阿恒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这女人之所以敢明目张胆过来偷东西,身边必定还有一个帮手,而知道我身上有那支笔的,除了阿恒,便只有那个艄公了。
阿恒一手擒着艄公一边来到床边,抬手帮我解了穴,扶我起来,“没事吧?”
这会儿身上的冷汗已经消下去了,但余惊未消,我起来咳了几声,又拽着阿恒上上下下看了一番,“你没事吧?”
阿恒摇摇头,“我记着你跟我说的,留了个心眼,果然,这家伙想从背后偷袭我,被我当场擒住了。”
阿恒往前一拉,艄公立马向前踉跄了几步,那女人登时大骇,“你别伤害我家大郎!”
我打量了两眼那个女人,又看看了那个艄公,这大郎……是挺大郎的。
心中瞬时想起一句“大郎,该吃药了……”
阿恒手上使了点力气,“你们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负责在鬼市往返摆渡,谋财害命,一个在这荒郊野岭打家劫舍,干的都是些阴险至极的勾当。等天一亮我便把你俩送到官府去,让县老爷裁决去。”
那女人眼看着逃脱不成,呜呼一声扑倒在地,鬓发凌乱了,带出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哭嚎道:“少侠……两位爷明鉴,我们真没干过那些,就这一次被猪油糊了眼,还碰上了您二位本事通天的爷。苍天可鉴,我说的若有一句假话,愿遭雷劈,两位爷就饶了我们吧。”
“是是是,”那个艄公也跟着迎合,“我们是第一回干,以前从来没干过。”
阿恒低头看了看我,我冲人轻轻摇了摇头。这女人的话不见得是假的,却也不可完全当真,如今我俩身处他人的地盘,防人之心不可无,断不能因为她几句话就放松警惕。
阿恒点点头,转手找出一截绳子来,将两人背靠着背绑在了一处。随后站起来打拂了一下手,“不管怎么说,今晚就委屈你们这么将就一晚吧,至于要怎么处置你们,等天亮了再说。”
阿恒说完了又回头看我,见我点了头这才笑笑,“折腾这半天,我饭还没吃呢,玉哥儿你等着,我去给你熬粥。”
我挣扎着站起来,看了看绑在一处的那两个人,轻叹了一口气,“我跟你一道吧。”
这会儿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天边星子两三颗,冷冷清清的却甚是明亮。
阿恒点火起灶,柴房里重新亮起火光。我跟阿恒靠在一处,看他把几根干枝塞进灶膛里,火光扑朔跳动,映得人脸上也忽明忽暗的。
“我总算明白你所说的人心本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了。”阿恒突然道,“谁会想到一个小矮子,一个妇人就敢干出这种事来,若不是我早有防备,如今在屋里捆着的就是咱俩了。”
我冲人笑笑,安抚道:“那还不是多亏了阿恒大侠英明神武,咱们才能化险为夷。”
“哎,你一开始是怎么看出那个女人不对劲儿来的?”
我轻轻笑了笑,“她一个妇道人家,独自住在这荒郊野岭,却打扮得光鲜亮丽,那必然是要给什么人看的,可她家里却又没有旁人,这一点就够惹人生疑的。还有甫一见面她就上手要摸我,只怕也是想探了探虚实,看看那支笔在不在我身上。”
阿恒听罢点点头,“还是你更厉害。”
我无奈笑道:“只能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
阿恒又问:“那你觉得他俩是惯犯还是初犯?”
“看他们这熟练程度,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了,而且谁会在自家船上装那么一处暗门,一看就是别有用心。”
“也是,”阿恒点点头,刚好锅里的粥沸了,阿恒站起来掀开盖子压住浮沫,又坐下来换了小火慢慢熬煮。米香渐渐弥散开来,萦绕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温暖又踏实。
气氛难得,阿恒也不再提那两个人的糟心事了。等粥好了,舀出两碗,我俩相依相靠着喝了。
等喝完了粥我才道:“咱们是不是得回去了,出来够久了,也不知道小莺儿他们怎么样了。”
阿恒收拾了碗筷,“行,那我明天就进城去拿行李,你等我回来咱们就走。”
“我那件……”我清了清嗓子,“我那件最破的衣裳里头缝了个布包,里头包了一小袋虫草,你拿出来找家药馆卖了,然后给自己买把匕首吧。”
阿恒慢慢转过头来,“你竟然还留了后手?”
我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脖子,“那万一鬼市没有了,或者遇上个搅局的,那不得做两手准备嘛。”
阿恒点点头,又过了半晌才咂么出味来,“什么叫搅局的?谁是搅局的?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