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又道:“朕封爱卿为钦差大臣,限你前往岭南将罪臣追捕回京,另……”
他声音顿了下,才说:“授命定远将军之职,协同太子平乱。”
赵和其实并不看好赵焕,性格鲁莽又资质平平,此番去岭南刚好可以让他磨磨性子,他想到言温松不输赵朔的拳脚,他过去,到底也能放心些。
“臣谨遵圣命!”
事已成定局,无可更改,孙让再多隐忧,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言温松并未发现他谋划的事情。
否则,就怪不得他了。
言温松躬身退出大殿,身影快速消失于暗沉沉的夜幕下。
他出了宫闱,直奔言府,与香蕊等人交代几句后,又吩咐冬子去一趟孙让老家,姑苏,便迅速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去追太子的军队。
雪越下越大,层层密密落在漆红的马车顶,是白白的一层。江瑜坐在马车里,怀里抱着个暖融融的袖炉,依旧觉得冷。
生完孩子当晚就被赵朔带着继续赶路,她基本没时间好好休息,连着半个月如此,身体的虚乏便渐渐显露出来了。
江瑜望向自己的肚子,又想起那晚看到的皱巴巴的小人儿,如果不是因为赵朔,那孩子不会早早便出生,更不会丢了性命。
那是她与言温松的第一个孩子。
她比谁都清楚言温松是多么想要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
她怨赵朔。
江瑜难受地把身子背对着他。
赵朔闻见动静抬抬眼,看见了她小小的脑袋,江瑜面对着马车厢壁,半晌都没动一下。
他却有些高兴。
她今天终于不再死气沉沉,有脾气了不是吗?
赵朔似乎看不见她的冷脸,身体往江瑜那边挪一些,又挪一些,让自己坐到她边上,看见她微微湿润的眼眸里一片心疼,刚到嘴边的话顿了下。赵朔望向她手里被用力捏碎的玫瑰酥,碎屑弄脏了江瑜的裙摆,他伸手拿过来,又给她擦了擦指尖,说了句:“吃不下还要买这些,岁岁,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江瑜身体僵在那里,她从赵朔漆黑的狭眸中看到一丝嘲,对她自作聪明的嘲。
是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只要与赵朔在一起的每一刻,她一举一动都被他监视着。
他最擅长察言观色,之所以放任自己那点小动作,可能也只是觉得好笑,起不到任何威胁作用。
江瑜清凌凌地望着他的眼,一字一句:“赵朔,你呢,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赵朔像是被她问住了,目光平平落在她小巧的脸蛋上,突然浅浅笑了一声,“岁岁,谁说没有意义的,你现在不就在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只要能一直看见她,他便心安,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上一世,这一世,失而复得,纵使她此刻心中没有自己,他亦心安。
马车颠簸起来,路过一段崎岖的山路,江瑜撩开帘子散散烦闷,雪花一片又一片从小窗里飘进来,弄湿了江瑜蜷长的睫羽,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那天晚上我就不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