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人生不是为官吏而生。老朽之人效仿过去,聪明之人盼知未来。我若学透易经,便能断定你们各位的前程,岂不妙哉。”彊华对刘秀之话不以为然。
刘秀对彊华的话更是不以为然,嘻嘻笑道:“仲华学《诗经》,我能理解,仲华年轻,诗经多有美妙诗篇,可以用诗打动美人芳心。子陵学《春秋》,可以执掌天下礼仪,传播孔孟之道。你学《周易》有什么用呢,你算不算计,人生的命运都在那里。”
“那可不一样,知道命运的人才能掌握命运。”
刘秀大笑,“你恰恰弄错了,不知道命运的人才能去改变和掌握命运。如果已经知道命运了,你还改变什么?坐在家里等着就行。”
邓禹跟着大笑,严光自顾自看着书,没有理会他们的说话。
彊华面无表情道:“小运无所谓改变与掌握,大运则唯有改变才有掌握。”
刘秀笑道:“不管大运小运,自己能努力把握住的命运才是自己的人生,否则你算得再好有什么用。是好命也不能等着天上落金子,是歹命也不能在家里坐以待毙,你说还需要你算什么呢?”
彊华想要分辨却一时无语。
邓禹笑道:“这么说来,我是学对了,我学习《诗经》,至少学点文才,将来能起草公文,不至于奔忙无为。”
“哟,那将来邓大人起草公文时别忘了提携我们。”刘秀向邓禹抱拳一笑。
邓禹也装腔作势向刘秀抱拳,“好说好说。”
彊华嘿嘿两声,不屑道:“这《易经》哪是凡夫俗子所能看懂的。”
刘秀装出一脸庄重,“强兄这句话极对,这书不是凡夫俗子所能看懂的,看懂了就是凡夫俗子了。”
邓禹又是大笑。
彊华正色道:“《易经》乃天地智慧之集大成,如今的谶纬之学便源自于此。学《易经》能知晓天地之变与时势之分,洞晓天机而不失于时,凡夫俗子能明了吗?”
刘秀不屑,笑道:“好,那你现在就为我们说说天下之变?让我们早作图谋。”
彊华脸上一红,依然不以为意,“我现在正在寻找一本叫《赤伏符》的书,那上面就有当今时势大变的谶语。”
“好啊,等你找到了,我一定第一个来拜读。只怕到那时已经白发苍苍,读完后的命运也只剩走向坟墓了。”
严光突然直起身,摇摇头道:“尽是胡言,天下大势不过人为,天下大道只在民心。”
刘秀感叹,“看来还是子陵学《春秋》悟到了天下大义。”
四人正说话,忽听外面一阵哄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人忙出去看个究竟。
只见有人在往外奔跑,依稀听到有人在说“赤伏符”,彊华两眼发亮,拉起刘秀就跑,急道:“快,跟着去,那是天下至宝之书。”
刘秀不以为然,但见很多人在往外跑,心中好奇,便也跟着彊华往外而去。
4-3
一出太学的大门,便是两条交叉的宽阔大道。一条大道三丈见宽,正对大门,向西一直延伸到桂宫与东西市之间的雍门,另一条大道五丈见宽,与大门平行,向南一直连接到未央宫的北阙门。四周宫殿房屋,有的高约数丈,有的高约十数丈,房檐殿顶铺陈着蓝、白、红、黑四色瓦当和各种奇兽图像,这些鳞次栉比的各色建筑被不同规格的街道分成了王公贵人居住的国宅区和平民百姓居住的闾里,整个城市繁华有致张弛有度。刘秀自来长安后,一直在太学里专心读书,很少到外面游玩,今日见这城市风光,真觉热闹非凡。
大街上人山人海。刘秀几人跑到外面,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之中了,只见人丛涌动,四周议论纷纷。忽听有人道:“执金吾来了!”执金吾是管理京城治安的最高长官。
只见一列车马队列缓缓而来,八名骑兵手握长戟在前面开道。街道上的人纷纷闪向两边,而后是四匹清一色的高大骏马拉着的马车,一辆接一辆,马车装饰得金碧辉煌,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亮。街道两边人流如潮,高大的树木把两边建筑衬托得格外雄伟,阳光落在碧绿的枝叶上,随风闪耀出万千光芒,放眼望去,烟云浮光,红尘流荡。
刘秀和彊华看着这般恢弘气势,不禁驻足观望。彊华道:“这执金吾快赶上天子的气派了,岂不是乱了规矩?”刘秀充耳不闻,只觉心中震撼,突然想到阴丽华将来要嫁王公将相只怕就是这等气势,心中既是怅然又是向往。不禁自言自语叹道:“仕宦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人生无憾也!”
彊华一脸疑惑,“阴丽华?”
刘秀默然不语,抬头看向远方。远处霞光闪耀,恍如阴丽华那美丽的笑靥浮现在刘秀的心中。刘秀默想,总有一天,也要功名显赫,成为耀眼的英雄,娶回心中最美丽的女子,做世上最称心的人。
邓禹忽然从旁边冒了出来,嘻嘻笑道:“以文叔之才德,何足道哉。”
刘秀吓了一跳,顿时满脸通红,心中尴尬。但出自邓禹,一派真心,刘秀不觉心中一热,自嘲一笑,心中默想“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邓禹还要说话,就听彊华道:“走,到前面去看看,听人说藏书阁发生变故,说不定与《赤伏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