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呼延武夫要进攻保定,去掳金人的虎须,不知安抚如何看。”保定战事将起,董谊虽不知兵,但也看的出,这是在大名失陷之后,呼延庚的围魏救赵之计。或者叫做围赵救魏更贴切。如果胜利,宋军有可能把南下的金兵拉回来;如果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他道:“呼延庚要是败了,河间也难保住。河间一丢,整个河北东路就失了主心骨。安抚,可有什么打算?”
“他是主力,四镇都统制,河北的精兵都在他手上。咱坐着看就行了。万一败了,责任都是他的,河间保不住,就不保。最多退到滨州,到那时候,呼延武夫损兵折将,哼哼,我再参他一本。”
“棣州李成、滨州王渊,可都不是易与之辈。”
张益谦随手拿起桌上的铜镜,端详着自己干瘦的脸:“这两人拿了镇抚使的名头,还真当自己是藩镇不成?他们又没有后党撑腰。要是不听话,我一张纸条,就要了他们的命。”
他心想,滨州在渤海边的角落上,又穷又苦,金贼未必看得上,到时候做个渤海王,坐看宋金两军南北大战,待价而沽,倒也逍遥。
董谊道:“话说回来,呼延庚虽是个武夫,但运气一直不错,到现在没打什么败仗。说不定还真能赢。安抚要不要先给他调些粮草,预先示好。”
“我哪来的粮草调给他?去年呼延庚收夏秋两税,把河北豪强得罪了个遍。若非如此,我来河间做安抚使,把他挤回沧州,怎会这么容易。豪强为什么支持咱们,不就是咱们不找他们收税吗?”
“呼延庚在霸州集结大军,横海、平卢两镇的六个团都去了,一万五千人,不知道他的粮草能支撑几日。到他乏粮的时候,不定来求着咱们。”
“粮草尚能支持到年底,当然,是算了渔获的。”张彦橘向呼延庚汇报。有了渤海渔场这个大杀器,还有李俊等渔业大豪的指点,呼延庚养起数万人并不太为难。
邱穆陵仲廉已经到了霸州,与张彦橘相对而坐,一起议事。这次呼延庚决定集齐四镇兵马,甚至还联合了吴革与姚友仲两部,几乎是押上了全部身家,邱穆陵仲廉放心不下,于是亲自带了二团也赶来了。
“将主,末将还是觉得现在进攻保定路,过于冒险,还不如将主力乘船走海路,到黄河南岸,凭借大河阻击金兵,如同当年我们在孟津做的一般。眼下将主手下兵力更多,定可将金贼挡在大河以北,保得汴梁不失。”
“保得汴梁不失?我等在渤海沿岸近两年的经营,便毁于一旦吗?且不说,河北东路二十万流民,百万百姓,也能和我军一同南下吗?”
呼延庚站起来,站到窗边负手而立,邱穆陵仲廉是自己的兄弟,但兄弟也无法完全理解一个穿越者。
他原先的穿越目的地是中华民族最危险,最悲惨的时代,就是为了让那个时代早点结束,他才穿越。谁知道阴差阳错,让他穿越到了另一个大变局的时代。
若是为了效忠某个王朝,他何必穿越,前世有那么多的财团可以去效忠。
穿到一个太平盛世倒也罢了,每逢乱世正是人才辈出的年代,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天下大乱久矣,正该有英雄奋起,烈武扬鞭,澄清宇内。不仅还百姓一个世道清明,还要逆天改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张彦橘在继续汇报,粮草解决了,其它箭矢等物的补充、各项辎重的分配调集,还得一一计算明白。各司长史们报来的有数目、计划,他做为主官,已经一一核实过。
高鹭已经完全担起了文书的职责,一言不发的在一旁记录着,她拿着一根细毫笔,张彦橘讲完,她刚好写完。
呼延庚取过记录一看,在纸上写满了蝇头小楷,竖行记录着张彦橘说的要点。呼延庚赞了一句:不错。
张彦橘和邱穆陵仲廉说完了事情,就退了出去。霸州知州是朱仝,他已经在州衙后面腾了几间房,给呼延庚、高鹭等人居住。
呼延庚带着高鹭往后面走,一边说道:“休息一会,待会朱仝会送吃食来。”
到了呼延庚自己住的房间门口,高鹭顿了顿:“我有话问你。”
呼延庚心里一紧,“终于有个了结。”他对高鹭说道:“进来吧,周围没人看见。”
高鹭听话的走进来,却一下子哭了起来:“我怕被人看见吗?我有什么亏心事吗?都是你耽误我。”
高鹭已经十八岁了,在宋代已经可以算作大龄未嫁。只是她嫁不出去,原因却很复杂。
高家是国朝排名前三的勋贵,皇后就出过三个,其中一人两度垂帘,被称作女中尧舜。因此像高鹭这样的嫡女,只能找宗室、勋贵、实在不行,也要到榜下捉个进士。普通人家的男子,她根本无权考虑。
而高鹭及卉,是在宣和七年,正好是天下大变,生灵涂炭的年月。其伯父高师旦,父亲高师丘都为国战死,高家一门,居然是当时十五岁的高宠接任家主。高宠年纪小,没有替姐姐张罗婚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