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阳帝皇暗调高手,说明他还抱着追回婴孩的念想。如果他知道是整个血骨坛参与其中,追回婴孩无望,他必然会颠倒黑白,声称是血骨坛要练邪功,所以从玉阳洲掳走百名婴孩的。一方是堂堂一洲帝皇,一方是专行刺杀的组织,你觉得世人会更相信谁?”
何天遥无言以对。
“所以,白郎在安排麒麟坛的人带着百名婴孩迅速撤离之后,就率领着二百勇士离开了麒麟坛,打算主动迎战。”
穆迎萱问:“那为何最后丧命的是三百二十七人?”
“麒麟坛的众侠士不愿离弃他们的主事,在将婴孩托付给附近城中的百姓之后,又全都回来了,一个人都不少。”
穆迎萱深吸了一口气,眼圈都红了。
“白郎的本意是埋伏在黄云岭,可以利用山地地势复杂之利。但最后他还是采取了我的建议,在黄云岭西北的闲风原迎敌。”
闲风原,黄云岭,这两处何天遥都曾去过。闲风原地势开阔、平坦,适合大军交战。像几百精英这等规模的死斗,还是选黄云岭山区更加合适。夏侯晴为何会做出这等糟糕的建议?白玉桥又为何又采纳了她的建议?
夏侯晴继续往下说:“全都怪我,要以阵法应战。”
穆迎萱道:“江湖人人皆知,‘踏月仙子’精于阵法,生死关头,以擅长之技对敌,无可厚非。”
“可是,我们将要面对的是玉阳帝皇手下的顶尖高手,绝非一般阵法能够应对得了的。我当时做了一个让我后悔终生的决定——以一个尚未掌握的神秘法阵应敌。结果,发生了不可控制的意外,三百二十七人全因我而死,包括白郎在内。”夏侯晴再次泪流满面。
真是令人始料未及,尽管穆迎萱已经猜到事有隐情,但不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当年的麒麟坛灭坛惨案,竟然是源于一次失败的布阵!
“究竟是什么法阵,竟能害死那么多高手?甚至包括‘白龙’主事在内!”穆迎萱悲痛不已。
“一个记载不详的法阵,据书上说,它有着无可匹敌的威力。当时我太自负了,认为自己的阵法水平已是天下第一,一定能布成此阵。结果却使得闲风原成为了一片血海。当法阵布成之时,可怕的事发生了,一个诡异的巨大裂缝撕裂了我眼前的世界,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所有花草、泥土、石块、人,甚至是天和地,全都推进了那个恐怖的裂缝之中!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幸免,哪怕是再强的高手,也根本不堪一击,闲风原上的一切都被吞噬了!”夏侯晴感觉当时惊悚的情形再度浮现在眼前,抱着脑袋不安地发抖。
“裂缝?”穆迎萱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裂缝?是地上的裂缝吗?”
“不,不,不!就在头顶半空之中,无所依附的一道裂缝!就好像天上被撕裂了一个口子!裂缝的那一边是黑暗,深不可测的黑暗!那法阵一定开启了通向地狱的大门!所有被卷入裂缝的东西,包括人在内,全都碎成了齑粉,化为了尘埃,消失不见了!”夏侯晴情绪波动太大,似在崩溃的边缘。
穆迎萱还在追问:“那你又是如何逃脱的?”
“在即将被裂缝吞噬的刹那,白郎奋力将我推了出来,幸而此时法阵的属性宝石消耗殆尽,裂缝骤然合拢消失,尚未完全掉入裂缝的人统统四分五裂,白郎也只留下了一只胳膊、半个身子、半个脑袋。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从半空落下的尸块血雨,呼吸着闲风原上浓郁的血腥气,脑中一片空白。”说着,夏侯晴连连干呕起来,当时的情景光听上去就觉得惨不忍睹。
平复之后,夏侯晴继续说:“直到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才把我从浑浑噩噩中浇醒。我万念俱灰,很想追白郎而去,可是,我不能!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不能辜负白郎让我活下去的期望,更不能让白郎,让那些心怀侠义的勇士,让那些有情有义的同伴全都死得不明不白!我得继续研习那个可怕的法阵,直到彻底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才有脸面对他们,不是么?”
穆迎萱痛心地说:“于是你就背负上了沉重的血债,背负上了无尽的骂名。你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夏侯晴含泪苦笑,“什么骂名之类的我早已不在乎了。我是担心,实话实说之后,会有心怀不轨之人惦记上那个可怕的法阵,那个连九品级高手都能吞噬的法阵!”
“唉……”穆迎萱叹道,“确实,这等威力惊人的法阵,必定有不少高手都想学。倘若落入恶人手中并练成,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这样也太委屈你了!”
“哪里委屈?是我执意要以尚未练成的法阵对敌的,所有人都是因为我的过错而丧命,我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夏侯晴将心中压抑了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虽然悲痛,但也十分畅快。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逃过玉阳大帝派遣来的高手的追杀的?”
“法阵消失之后,连地面都被剥掉了一层,满地尸块,血水和雨水混合之后把方圆数里的泥土都染红了,相信敌人看到这幅情景,也不会想到去追查是否有人生还吧?即便后来知道我还活着,玉阳帝皇也会想当然地以为这桩惨事是我一人所为。”
穆迎萱点点头:“不过,据我获得的情报,‘仙子’这些年也杀过不少人,为何?”
“请‘红樱’主事相信,在我的白绫之下,绝没有一个屈死的冤魂!”夏侯晴望向了何天遥,“这一回因天绝塔异变而聚来之人,我同样是捡有罪恶的杀了。之前让何公子藏于枯井之中,也正是为了引开不该杀的人。再者,我与血骨坛为敌人尽皆知,自麒麟坛惨案之后,血骨坛曾派出不少高手向我寻仇,我最多也只是将他们击伤而已,可曾杀过一个血骨坛之人?”
“嗯,我相信你。”血骨坛的情报何等灵通,穆迎萱当然知道死在夏侯晴手下的人都是些什么货色,即便表面上光明磊落,大多也都是背后耍奸的阴邪小人。“血骨坛追杀你这么久,却从未有血骨坛的人死于你手,这也是我怀疑当初惨案另有隐情的原因之一。只是,你得亲自向血骨坛另外几位主事好好解释解释,尤其是‘黄狼’主事,他和‘白龙’主事可是有八拜之交,简直恨你入骨呢!我觉得事因虽在你,但罪过不能全都算在你身上。逝者已逝,是该让亡魂安息的时候了。你与三位主事见面之事就由我来安排,让这场困扰了我们许久的仇怨就此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