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奴拿巾子裹住她的手擦水,隔着布楚言枝便没拒绝。
“奴每次都是把自己洗干净了才碰殿下的,”月光打在他浓长的睫毛上,他脸上有满足的笑,“殿下今天终于愿意碰奴了。”
水擦净了,楚言枝把手抽出来,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快点把我送回去。”
狼奴过来抱她,又趁机亲了亲她陷在被子里的脸,垂着眼睛笑:“殿下好漂亮。”
“把我送回去!”楚言枝躲了躲他的视线,隔被子捶了他一下。
重新回到兰心阁,等狼奴走了,楚言枝咬着被角戳弄着墙壁上的镂空云纹影。
怎么感觉那股味道还在。
楚言枝闻了闻自己的指尖,是好闻的茉莉味。她又闻闻被子,被子上也没沾到。
她想到狼奴伏在她肩膀上时难耐的喘息声,心脏跳得有点激烈了。
她竟然不讨厌他在她面前的刻意展露,虽然是有点脏……但是,但是他那反应又让她喜欢。
楚言枝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睁眼闭眼好像都能看到狼奴那双望着她笑的眼睛。
好奇怪,刚刚不是才见过面,说了好多话,她怎么有点想他了?
还好这天不用去文华殿听讲了,楚言枝在屋里睡了好久才起床,可眼睛底下仍有两团淡青色。
她最近总心有愁闷,睡不好觉,红裳以为她夜里又失眠了,便让小宫婢去看看是不是昨晚的安神香点到一半熄了。
绣杏给她梳着头发劝道:“前儿殿下去慈宁宫请安看过,太后娘娘的病真的已经好全了,年嬷嬷的身子虽然不好,但和妃娘娘一直把最好的药留给她吃呢。三殿下更不用说,昨上午殿下还和她一起在文华殿听讲,您不也说她笑容比以往多了?大家都好好的,殿下怎么还每日发愁?”
小宫婢过来说香都燃完了,这屋里的余味儿还没散呢。红裳听了绣杏方才的话,拿剥了壳的鸡蛋仔细地给楚言枝滚着,眼见这青黑难消得很,开始心疼起来。
小殿下从小是多易眠的体质,只要没什么动静,困了就能睡着,睡得安安心心的。那时候的重华宫吃的东西少、穿的衣服也不好,她都没什么烦忧,怎么到了长春宫,日子好过那么多了,她反而老是愁得睡不好了呢?
楚言枝近来确实心情不太好,以前能把这些烦恼说给她们听,现在很多烦恼都难以启口了,连说给娘亲都不行,只能闷在心里。
红裳给她滚完鸡蛋,又给她簪头发。楚言枝手里闲闲把玩着一只璎珞,往帘外看了眼,没看到狼奴的身影。以往她一起身他就来了,难道他也没睡好?
“哎,对了,狼奴今早见殿下一直没起,说自己要回定国公府看看去,明早上再回来。”绣杏帮她把头发弄好后,又开了几个香粉盒子问她用哪个,一边说了狼奴让她传的话。
楚言枝看着眼前三五个颜色不一的粉盒子,想了想,随口道:“用那个茉莉的吧。”
清晨集市上热闹,狼奴便没有骑马,一路闲步往定国公府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没有这样畅快过,昨晚是他这些年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狼奴在集市上买了师娘和师公他们爱吃的点心才进了定国公府,甫一进门,就迎面撞见那对夫妇正往这走来。
他们身上穿得干净,各背着一只包袱,打扮比几个月前看起来清爽多了,只是脸上神情依然有些局促不自在,正不顾辛夫人的相劝,执意要走。
“……即便辛鞘公子真是我们老刘家亲生的孩儿,他不愿意认,我们怎好一直赖在您这住着。”
“再者,呃,也不怕您听了笑话觉得我们心里藏私,”那妇人身子微躬,眼睛只畏怯地盯着辛夫人衣上的绣纹,说着嘴角便抿出个不太好意思的笑,“他如今有大好的前程,又有您与辛大人亲自教养他,我们这种人家把他认回去,岂不是反而害了他。”
辛夫人无奈道:“这说的是哪里话?他是辛恩的徒弟,师父对徒弟好是应该的,和他家世有何关系?听我的,你们就安心在这住下来,往后日子还长……”
“师娘。”狼奴跨了门槛进来,看了那夫妇一眼,敛眸喊了声,“刘叔,刘姨。”
那夫妇一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更不自在了,且眼睛里面又有泪水打转。
狼奴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感觉,这几个月间他回来的次数并不少,但一见到他们,他心里就有些发沉,还是不习惯和他们想处。师娘偶尔会责怪他,他认真反思之后,仍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这辈子最讨厌猎者了,更不可能接受猎过狼的人。
“你们要走了吗?”狼奴上前,解了自己腰间的荷包,连同那提油纸包的点心都递给他们,“路上吃吧。”
“你这……”辛夫人皱了眉头,俩夫妇忙推拒了狼奴的东西,连声道,“收不得收不得!我们有干粮。”
他们一递一句说了半晌,辛夫人见劝不住,只好拉了那女人的胳膊叹气道:“你们是我辛家找人给带过来的,断不能眼见着你们就这样离开。天要冷了,还回庆来镇不成?依我的话,过了年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