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拾现在在刷牙,洗脸池就空出来了,他不明白万贺呈为啥还特地跑出来,于是特好心过去拉了拉万贺呈衣角,又往屋里方向努努嘴,意思是有位置。
万贺呈不理会他,打开阳台水龙头打湿毛巾用力搓脸,几秒钟就洗得差不多了。
裴小拾在一旁看呆了,退回屋里吐泡沫漱口,决定不跟万贺呈这个大老粗学习,自己慢慢地把洗面奶打出丰富泡沫,再轻轻往脸上揉。
万贺呈五分钟能搞定洗漱,裴小拾得至少十五分钟,万贺呈观察过他,发现他洗完后会坐在客厅沙发摆弄茶几上的洗漱包,拿出瓶瓶罐罐,在脸上拍拍拍。
这个是精华,这个是乳液,这个是防晒。
裴小拾一一指给万贺呈看,又说身边好多学表演的男生都爱化妆,他就不爱化。
“你这不是在化妆吗?”万贺呈指着他脸上一坨还没抹均匀的白白的东西。
“我这是防晒,防晒是保养不是化妆。”裴小拾摆摆手要万贺呈挨过来坐,“不防晒会变老的,你过来,我给你也涂点儿。”
看见万贺呈笑了一下,裴小拾还以为自己说服了他,没想到万贺呈转身就走了。
万贺呈没往脸上涂过东西,大一军训的时候确实晒黑不少,但军训结束后不久就又恢复回正常肤色。
带来的折叠镜立在矮茶几,裴小拾照镜子时老弯腰不方便,就干脆蹲在地上。
万贺呈说找个马扎给他,裴小拾开心坏了,好像万贺呈要给他的不是马扎,而是什么值钱的礼物。
马扎放在一间看起来很像杂物间的小房间里,窄窄一间没有窗户,平时门是关着的,裴小拾管它叫小黑屋,今天是裴小拾第一次跟着万贺呈进到里面去。
灯打开看见满墙壁的奖状,从小学到高中的都有,一张磕掉了两个桌角的老旧学生桌上堆满了书,书是很明显的旧书,纸张泛黄边角起毛,一叠叠摞得高高,铺满整个桌面,除了带桌洞的学生桌,旁边还有张看起来像工作台的稍大一些的电脑桌,电脑桌是书柜改装的,上柜下桌,柜门外头挂了个网格状的铁架,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抬手就能拿到,下面的桌子上有一台过时的大屁股台式机,台式机后头的墙壁上横七竖八拉满各种电线。
除了电脑,桌上还摆了些别的,裴小拾是好奇宝宝,凑近了,目不转睛盯着桌上那些东西看,问东问西,知道了桌上一堆小灯泡不是用来照明而是拿来实验,音箱是拿二手回收的旧喇叭改造的,角落那辆小车不是买的,是万贺呈无聊用铝线卷着玩、卷到最后顺手组装成了个赛车模型……
裴小拾觉得万贺呈动手能力好强,问:“这些是你高中时候做的吗?”
“小学,”万贺呈蹲下来检查桌子死角的电线安全,“那时候时间多。”
裴小拾想到自己小学的时候还只在儿童乐园玩,充气跳床、海洋球池、各种攀爬架……甚至这些娱乐设施他现在想起来都还想玩。
没人拿他跟万贺呈比较,裴小拾自己打肿脸充胖子,噘嘴道:“我小学也有科学课的,我每次都拿满分……”
“是吗?”万贺呈说,“那很好,我读的小学没有这种课。”
裴小拾却突然觉得伤心,很想抱抱万贺呈,于是真就伸手把人圈住了。
裴小拾总是逾矩,做的很多事其实早就突破万贺呈给他人划定的界限,
两条胳膊抱着,脸颊还要侧着贴在人颈窝,是一个很亲密的拥抱姿势。
“亲都亲了,抱一下没关系吧。”裴小拾支支吾吾道。
万贺呈没说有关系,也没把他推开,意思就是没关系,裴小拾已经深谙此道。
抱完以后得寸进尺,仰头想在人嘴上亲一下,这次就被万贺呈按着肩膀制止了。
裴小拾眨眨眼,咧着嘴露出无辜的表情,惺惺作态道:“亲一下,就亲一下,没关系的!”
万贺呈单纯是刚刷完牙满嘴的牙膏味不想亲,拒绝了他,拿了塞在角落里的折叠马扎转身就走。
小马扎裴小拾没有用太久,因为他那些瓶瓶罐罐很快就陆陆续续被默许放进万贺呈房间,就放在万贺呈房间那张书桌上。
裴小拾发现万贺呈房间比之前多了台电脑,跟小黑屋那台老式电脑不同,这台是万贺呈自己组装的,配置稍新一些。
后来他也渐渐明白,万贺呈动手能力强不是因为热爱,热爱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但更多是出于“没办法”,家里随处可见维修工具,每样家电都有拆过维修过或改装过的痕迹,仅仅是因为经济上没办法。
第一天裴小拾跟着万贺呈起床很积极,临出门困意又有点上来了,看着时间还没到六点,万贺呈还没出门,他便往沙发上一躺,说自己眯一会儿,让万贺呈要走的时候喊他起来。
裴小拾练车的地方离这儿就几站公交的距离,加上练车没有强硬的时间规定,其实他晚一两个小时再出门都可以,但他就是想跟万贺呈一起出门,谁知眼睛再睁开时万贺呈已经不在了,一看时间都快八点了,他睡了两个小时,没有人喊他,只有身上多了条毯子——他的小猫毯,明明早上已经被他好好叠在万贺呈床上,现在又跑到他身上来了。
等他从沙发上爬起来时,许淑英的护工也到了。
虽说有裴小拾偶尔在家看着万贺呈能更放心些,但总不至于真让人照顾老人家,万贺呈其实早早就请好了护工,一个月大几千块钱,许淑英本来嫌浪费钱,说自己一个人可以,后来万贺呈说自己不实习了亲自在家看着她,许淑英这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