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家出来,葛妈妈一路哭回了白园。华自闲一句话也没说,有些事情,是需要当事人自己消化的,外人劝解不了。
名居苑,葛明辉得了消息,早早等在苑外。葛妈妈疾步上前,伸手打了她两下:“你这个孩子!你这个孩子!这般大的事情,怎么没与我说?”
这难道是喜极而泣?
这些年,葛妈妈已经接受侄女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并且越来越支持。世道艰难,女子不易,有一技之长傍身,并且能养活自己,比依靠什么都强。
葛妈妈自己明明是教导规矩的大宫女出身,并且凭这一技之长谋生,养大了葛明辉。依旧想要侄女儿,包括华自闲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
至于这场婚姻里所要遭遇的一切,仿佛只要成婚,就都不是事儿!谁家都是这般过来的,就能抹杀掉所有的痛苦吗?
葛明辉找到华自闲,开门见山:“我想试试!”华自闲知道:“既然想好了,那就好好经营这段感情。畏首畏尾、裹足不前可不是你的风格!”
葛明辉不高兴了:“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华自闲从善如流:“好……李周裔那傻小子那点儿打动你了?”
葛明辉坚定道:“他是最爱我,最尊重我的那个人。只有混账,才会放弃这样的感情。别管结果如何、以后如何,我都想试试。”
华自闲佩服:“明辉姐比我想象中的勇敢。”葛明辉笑了:“阿裔也一样。李家人也很好,已经和姑母商讨起婚事。”
华自闲没想到:“你要嫁人了?”葛明辉摇头:“阿裔太小,我不后悔,我怕他后悔。我想先订婚,等他考中举人后载成婚。李家对我以礼相待,我自然不会耽误了阿裔的前程,与他好好过日子。至于将来,我嫁个名当户对、年纪相当的,也不能保证有段幸福美满的婚姻。再说了,幸福与否,是我自己说了算,外人无权置评。”
华自闲拍手:“明辉姐说得真好,我们女子本该如此!脚下的路是我们自己选的,或苦或甜,甘之如饴。”
葛明辉问她:“郎主会不会觉得我高攀了李家公子?”华自闲不解:“明辉姐为何会这样想?被关在二门里的提线木偶才能配上阁老的曾孙吗?李家又不富裕,将来分家,可能还要指望你来养家糊口呢!五房这对父子,可都是费钱的主!”
葛明辉笑了:“原来安慰人的话自郎主口中说出竟这般动听。”华自闲明白:“是不是葛妈妈又和你说什么了?葛妈妈也是,遇人总是短半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葛明辉为姑姑说话:“她老人家伺候人一辈子,能从宫中平安出来,靠的就是谨小慎微。姑母是为我好,我明白的。只不过……”
华自闲接话:“只不过心中有天大的不服气,只不过觉得女子未必比男子差,只不过太过珍视这段感情。”
葛明辉抹泪:“郎主不明白,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与珍视,值得我为之赴汤蹈火。”华自闲理解:“放心,我支持你。嫁妆包到我身上。含元堂的三成干股如何?”
葛明辉破涕而笑:“说得好像我朝郎主讨钱似的!”华自闲道:“明辉姐是我姐妹嘛,自当为你送嫁。”
葛明辉别扭道:“这样一来,我就成了大姑娘的侄儿媳妇,怎么会这样!”华自闲倒是挺高兴的:“我那个以身份为傲的嫡母,脸色一定非常精彩!”
两人都笑了。
没几日,李周商跑来学骑马。同窗之间组了个马球队,李周商这个半吊子竟然成了主力,为了保住颜面,私下没少练习。
今儿正好被华自闲抓了个正着,在马球场被“修理”了一顿不说,还被请去喝了茶。“阿商呀阿商,本夫人以诚相待,你们兄弟竟然……”华自闲一脸秋后算账的架势!
李周商求饶道:“阿黏,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后来才发现阿裔那小子的小心思。你也知道阿裔的脾气,万一那小子抹不开面子,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让我这个当兄长的如何自处?”
华自闲问他:“阿裔和明辉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知道多少?还不快快招来!”李周商喝口荔枝膏水道:“一开始吧,我还觉得是巧合,怎么总能遇上葛姑娘。后来吧,阿黏你懂得,郎有情妾有意,‘偶遇’偶遇得更加频繁了。阿裔情窦初开,当兄长的自然不能当打鸳鸯的棒子,潜在暗处观察。我断定,他们两人感情升温、互许终身,应该是在洛阳水患之后。阿裔见天的看不着人影,曾祖母过问过几句,也就不再管他。”
华自闲好奇:“你曾祖母、祖母真的赞同这门婚事?阿裔的父母呢?”李周商奇怪:“葛姑娘不好吗?医术好、心地好、进退有度。阿裔能与这样的姑娘互许终身,我们全家都为他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