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侯陈文璧困于京城二十余载,每天都在研究如何当好一个废人让皇帝放心。如今改朝换代,再也不用窝囊度日,整个人焕发出新的生机,办起事情来不差分毫。
前几个月被皇帝派去负责战船和海上供给,时间紧任务重,提心吊胆中,人反倒越来越精神。
范阳大捷后,陈文璧接到皇帝圣旨,命他到广州当市舶使,接管康王的广源记之外,主要负责研制新式战舰。皇帝的指示很明确,将火炮安在船舶上,船队远航要有出色的自保能力。
这个想法,和陈文璧父子的思想不谋而合。陈文璧撸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家都不准备回了,直接道广州赴任去。
谁知等来了皇帝第二道密旨,要他立即启程回京,不可耽搁。陈文璧虽是满腹疑虑,依旧起身上路。陛下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谁胁迫了?期间陈文璧还设法给姐夫秦云岘去信,得知京城一切都好,这才放下心来,闷头赶路。
快马加鞭赶回洛阳城,陈文璧家门都没摸到,就被密使送入紫微城,在一座有些偏僻的院落歇脚。
陈文璧有太多疑问,奈何一句都问不出口,跟个提线木偶似的,更衣、沐浴、吃饭、睡觉。因为太过警觉,连院子都没出过。
谁成想,陈文璧竟然在第二天午时,迎来了邻居。关键还是不一般的邻居,沾亲带故的那种。
“秦二哥,秦四弟。一别经年,可还安好。”秦家两位留守长安的家主,皇帝的登基大典都没参加,此番秘密来京,究竟为何?
反正甭管怎么说,这两位可都是皇帝的亲舅舅。皇帝密谋什么,陈文璧已经不想去猜,反正不会害了一心盼着他好的亲舅舅们。
事情相通了,陈文璧觉得天也蓝了,花也香了,肚子也饿了。拉着秦家两位老爷叙旧。秦家和陈家可是姻亲,昔年关系很是不错。陈文璧只有一位姐姐,很是羡慕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和秦家二爷、四爷的关系都不错。
要不是出了事,秦家远走,陈家蛰伏,还不得好成穿一条裤子!觥筹交错之间,陈文璧留宿秦家院子,和秦四爷唱了半宿歌,后来被秦二爷打了。
至于皇帝此举寓意为何,默契一致,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没过几日,小院越发热闹起来。陈文璧发现,竟然都是陛下的近亲与信任之人。到最后,家住京城的宗室也出现在隔壁院落中,这就有些意思了。
皇帝这还是要做什么?
“二哥,云峥,你们是单身来京,还是同家眷一路?”秦云峥一副你总算忍不住了的表情:“自然是阖家来京。”
陈文璧甩甩袖子:“陛下这是要?”秦云峥是家中幼子,上面的哥哥姐姐个顶个厉害,对比之下显得他有些不靠谱。即便是不靠谱的秦四爷,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会不说:“陛下自有陛下的用意,我呀好吃好睡,大内的御膳司手艺就是好!”
当天晚上,掌灯过后,陈侯爷唯一留在京城的儿子来敲门了:“爹,您睡了吗?”陈文璧借了隔壁秦家的前朝县志,正在打发时间。
恍惚间,还以为是幻听。“准哥儿,怎么瘦了?身体可还好?”作为四个儿子的老父亲,陈侯爷有抄不完的心。不是担心远在边寨的儿子们受伤了,就是担心养在身边的生病了。携家书都要排序。就怕儿子们觉得老爹偏心。
陈侯爷拉着儿子进屋:“准哥儿用晚膳了吗?这几日天热,可不能贪凉多吃冰。今日宵夜有鸡汤小混沌,要不要来一碗?”陈连准坐在椅子上,痛苦又幸福着:“好呀,都听爹爹的。”
等儿子吃饱了喝足了,陈侯爷才舍得问:“这是怎么回事?这几日你一直在宫中?”陈连准关心道:“爹这几日可住的习惯?身体还好吗?”
陈侯爷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娘也在宫中?”陈连准说道:“娘在女眷那边,同姑母和秦家伯娘们相处的很好。”
陈侯爷放下心来:“这事儿你从头到尾经办?”陈连准没有隐瞒:“也不是,就是为陛下招待些客人。等最后一批客人到了,吉时也快到了。”
行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陈侯爷不欲多问,催促儿子道:“赶快沐浴休息去吧。明日请个太医把把脉。”
陈连准拒绝道:“爹,我身子骨挺好的,不用请太医了!”陈侯爷觉得不行:“你看你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听爹的话!”
陈连准做最后的挣扎:“可是儿子服下汤药后胃口不好,吃不下饭。”这不是问题,陈侯爷早就想到了:“爹请太医将药制成蜜丸,和水服下即可。都是甜的,也不占肚子。”
没过几日,果真如陈连准所说,最后一批客人到了。成国公兄弟和李家长子李执明带着一队德胜将士,住到了一处最大的院落中。
这些将士,除了各军主帅外,还有立下赫赫战功的低阶军官。很多人别说紫微城了,连洛阳城都没来过,难免有些拘谨。
倒是住在紫微城多日的老爷们对他么很是热情,很快便熟络起来。要不是顾及在皇宫,能喝上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