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蓝细细思索,只觉这短短几句却是道理无穷,就连眼前形貌不扬的见钱来,也因为这一番话,竟变得高大无比。
哪个追寻,哪个逃避,到头来哪个放手,哪个又复沉迷?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我现在所做的,是顺其自然么?
鹤蓝脑中胡乱思索,一时想得入神。
其实“顺其自然”四字说来容易,却是爱情中最无奈的一环,若是顺其自然,鹤蓝此时大概还在地球的彼端,夜夜思君。
“我听翠生说,有一个青衣鬼,却始终堪不破这道理。”鹤蓝念及至此,又是一个苦笑:“死了一圈都不能放下,何况我这种俗人。”
见钱来也是一笑,嘬了口酒。
“青衣鬼是什么?听着有趣,说说!”
酒过三旬,鹤蓝应着钟磬的嗡嗡回音,硬是将青衣鬼章戎的爱恨情仇,讲得荡气回肠。
末了,咽了口唾沫,才觉口干的很。
“你说,那个章戎苦是不苦?”
鹤蓝见对方一直没有反应,不禁主动问其感想。
见钱来仿佛还未回过神,怔怔道:“他苦,他有什么苦?不是又来人间乐和上了么……”
说着,自顾站起身,颤巍巍地向自己小院走去,似乎已忘记身后还有鹤蓝这一号人物。
鹤蓝心里嘟囔,嘴上讪讪道:“钟声停了,估计结束了,我去外边等翠生。”
刚要拔脚,见钱来又把他叫住,交给他一包物事,让他顺道去院后刨土埋了。
掀开一看,是个非铁非银的小熏炉,还有几块红泥饼子。
鹤蓝抬眼望向东头的天空,最后一丝白气正袅袅升起。
随着最后一声钟磬被敲响,长阶下的幻象倏然不见,又复空旷一片。
刚刚还争斗不休的弟子不约而同地住了手,原本站在树上的弟子也扑通扑通落下了地,也有反应钝的,咕咚一声,平空摔了个屁墩儿,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顶上红日,一时未能从幻境中回过神来。
翠生举目望去,身边俱是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颇有点举目无亲的凄凉。
按照惯例,该由四院师傅中的一位宣读淘汰弟子名单了,四下寂静。
上一届是幻生夜师傅,这次该轮到天玄长戚了。
许是用了长音符,长戚的嗓门听来竟比钟声还洪亮,翠生不由得想笑,因为长戚这一声声人名念将出来,很容易便带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