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她终于双脚落地,身子挺直,离开了狭小半密闭的空间,广阔无际的天地,及无影无踪自由来去的秋风呈现在眼中,霎时令她神情舒缓,气息通畅,疼痛僵硬的身体也不觉减轻了些。
江九安侧过头看她,正看见她微仰着头,双臂舒展,身姿亭亭迎风而立,神情松缓盈盈浅笑的模样。
他的目光在她沐浴在日光下,虽有遮盖仍散发着圣洁光芒的无暇侧颜上怔怔凝望了几息,直到眼中不甚白皙的柔美容颜愈近,淡淡的花香气也若隐若现的传来,他蓦地回过神,有些仓促的转回目光,双手拍了拍指上尘土,唰地站起身,侧过身面对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应是路上碎石卡坏了车轴,”
他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快速一掠而过,而后便越过她在四周望了望,最后看了眼偏西的秋阳,说道:“现下天色还早,我先送你去最近的梦阳城暂落脚歇息,而后我再找师傅回来修车,或是你在此休息等候,我再另租了马车来接你也可,”
说完,他才重新看向她,只却不与她对视,“南姑娘以为如何?”
南榕下意识四下望了望,路上一片空旷清净,也未有看到其它经过此地的路人,便也不费什么功夫便在左手东边的方向遥遥看到片建筑物的轮廓,她约莫估算了下距离,又转回身微弯腰看了看车轮损坏的情况,
车轴已有明显的断裂,车上还有诸多行李,再加上两人的体重,这辆本就不甚扎实的马车已然无法再承重行走。
若能将车厢内那众多行李放下,想是能坚持去到梦阳镇的,可她与他本就只有几面之缘,交情不深,而她着急脱身,可他却不然,她也不能与他交浅言深说出实情,是以如何也不能提此无理要求。
南榕叹了口气,直起身遥看了眼已相距甚远的上都方向,还未走出上都地界便已坏了两辆马车,这可真是出师不利啊。
被粗略描重的浓眉不自知的微微颦起,现下她已行了几十里,不论是时间还是距离,若无意外都已争取到了相当大的空档,而她于他有无重要到可让他大动干戈前来寻找,也还要另当别论。
马车已然无法再用,与将时间浪费在此,及安全无法预知的停留等候相比,定然是与他一道先行前往梦阳镇上落脚方为上策,且坐了许久马车,走一走呼吸下新鲜空气,更是不错。
晶亮的眼眸看向静静等待的高大男子,南榕不再迟疑:“江公子言之有理,那你我便趁现下天色不晚,先带了贵重物品前去梦阳,过后是请人来修,还是再换新的,都全凭江公子决断便是。”
江九安英眸扬起朗然一笑:“那好,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吧。”
只在与她并肩朝车厢去时,快速扫了眼她行走间不甚利落的动作,眼眸转动了下,语气真诚道:“虽已快至梦阳,但也还有近十里路,南姑娘娇弱女子又一路颠簸,步行前往怕是力有不逮,稍后你便与行李一同坐于马背,我脚程快,如此你我也好早些到达。”
说话间他已解了马身上的缚绳,并将缰绳递给她,不拘小节的扬眉笑道:“放心,这马温顺不会乱跑乱踢乱伤人,你且稍等片刻,待我稍稍收拾东西就走。”
南榕来不及拒绝他便已径自转身,动作利落的入了车厢。
虽她反客为主占了他的马,要他这个主人家牵马步行有些不妥,但于眼下情况来看,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她虽能看见梦阳城的轮廓,但若步行走过去,以她现下多处磕碰定已淤青的身体,怕还真如他所说力有不逮,她若强撑着,虽可能可以到达,但定然会耽误行程。
南榕从下方身形高大走了许久也未显疲色的男子身上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眼身后寥寥无几的包袱,及马背上再坐一人也可的空间,
若共乘一骑,委实过于亲密了,
她微抿了下唇,终只是轻叹了声,转过头未有言语。
?
第43章[v]
二人到达梦阳城时约才过了半个多时辰,因着天色还不算太晚,南榕本意是想找一处可歇脚的去处等他回来继续赶路,虽如今看似一切平静,但终是距离上都太近,她总不能心安松懈。
然江九安却示意她看了眼又渐偏下的日头,半是无奈半是不解的仰头看着她:“你我今日赶路都已甚为疲累,且下一个城镇还在几十里外,等我取了行李回来再继续赶路,你我今晚可就要露宿野外了。我一皮糙肉厚的男子倒是无妨,只夜黑风凉且夜晚或还有野兽出没,怕是南姑娘一女子承受不住。”
“还是说南姑娘有急事耽搁不得?”
南榕心中一跳,却并不慌乱,她看了看天色约估了下时辰,现下应是下午两点左右,等他一去一返至少要一个时辰,而秋季天短已黑的早了,若继续赶路,恐怕真会如他所说,今夜要露宿野外了。
而便是她在此便与他分道扬镳另寻马车赶路,恐也逃不了夜晚露宿。而一稍稍相熟之人,与一陌生人相比,定然还是前者更为稳妥些。
她虽曾看了不少地志,也了解些大夏城池所在,却到底只是看得浅薄不能用到实处,于行路快慢时辰上也有所偏差,便连今日意外也都在她考虑之外。
即便她心有忧虑想要再走得远些,也不能拿自己的人身安全打赌。所以为安全起见,今日便就暂时先在此地住宿,待明日一早再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