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璃缓缓道,“先父在世时,宽仁爱民,每遇水旱饥馑灾变,如朝廷赈恤弗及,都会变卖家中产业拿出钱来布施恩德,救济灾民,在任五年,无一灾民饿死,百姓皆呼青天老爷,小女小时候亦耳濡目染,十分敬慕先父的品行,这两年小女收受了刘全安搜刮掠取的数万两白银和价值不菲的珠宝玉石,也是为了日后将这笔钱财还给百姓,如今江南大灾,民生疲敝,小女想求太子殿下将这笔不义之财物用来赈济江南灾民。”
两人的眼神对视了一会,聿琛朗声道,“不愧是苏公之女!如此境遇仍心系苍生,有智有谋,有情有义,实在难得。如今江南灾情虽有所缓解,但受灾州县众多,的确有些鞭长莫及,偏远地区的灾民还在艰难度日,有这笔钱财发放下去赈恤他们,挨过这个冬季,便可恢复生产了。孤会依你所言,将刘全安搜刮的全部不义之财归入江南的义仓,赈济江南百姓。”
婉璃很是高兴,脸上露出浅浅笑意,恭顺道:“多谢太子殿下恩典,小女无其他事,先行告退了。”
聿琛点了点头,唔了一声,视线在她缓缓退下时如细柳扶风般的背影上略略停了一下,便收了目光,看向半躺在床上的烟景。
缀儿也很知趣地跟在婉璃的身后下去了。
烟景还想和婉璃说会儿话,但是聿琛在这儿看架势也知道不方便,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他的个儿很高,视线也就这么高高在上的俯视下来,落在她的头顶和侧颜上,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微微上翘的眼角,俏挺挺的鼻子,如琼珠般小巧莹亮的鼻头,隽秀精巧的下颔角和一截白腻腻的脖颈。真是天姿秀色,令人不甚怜爱。
待婉璃的身影消失在日光的悠影里,烟景才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见他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烟景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偏过头道:“看够了没?”
“我费了那么大劲儿救你出来,不多看你几眼岂不是亏了?”聿琛戏谑地说道,一个跨步便来到床边坐下,峻拔的身躯便将她整个地遮住了。
烟景一双明亮灵动的眸子眼波婉转,歪着脑袋看着他道:“我有何好看的,婉璃姐姐可比我好看多了。”
聿琛勾唇一笑,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头,“这位小姑娘,你是不是对你自个儿的长相有什么误解。”说着那张宽厚的大手掌便捉住她的双手将她拉向怀里,在她耳边语意轻扬,带了几分蛊惑地道,“你若不好看,我又怎会不计危险地将你带在身边,实在是因你令我赏心悦目,浮想联翩。”他还把最后那四个字放慢了一个字一个字无比清晰地念出来。
“别,别说了!”
烟景羞得耳根子都红了,恨不得捂住耳朵,可手被他捉着,想挣却挣不开,小脑袋只好往他怀里埋着。
她当然知道他喜欢她的美色,可从他嘴里这样说出来,却又带了一种轻佻的意味了。
聿琛低低地笑了一下。他因刚沐浴完毕,身上尤带着澡豆里芝草淡淡的香味,味感清新温润,丝丝缕缕地逸入她的鼻中,新换了一件玄青色云鹤暗纹的锦袍,领口和袖口滚着玉色四合如意纹的缎边,她的脸蹭在柔软丝滑的织锦缎面的提花上,带着一丝温凉的触感,极是舒服适意。
这人还在那儿笑,她气得牙痒痒,有点儿想揍他,奈何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打他也只是等于给他挠痒痒罢了。算了,人贵有自知,就她这实力,还是认怂吧,别反过来被他给揍了。
过了一会儿,她脑中闪过方才婉璃对他恭敬行礼,言辞端庄持重的画面,忽然就有点儿不自在起来。
“我好像从未对你行过礼,时常言行无忌冒犯你的身份,既没有尊卑又不懂礼数,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呀。”烟景幽幽地说道,连自己也分辨不出说这话的语气是怎样的意味。
聿琛好像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一时也有些微微的错愕,便是因她心性纯真没有这些尊卑之念才令他觉得可爱之极,若是她对他也使出那一套礼数来,岂不是跟那些女子都一样了,他少不了要耐心和她解释一番。
“我朝尊崇儒家的礼教,为的便是对天下臣民的约束,既可维护皇家的威仪,也是从上而下的治世手段。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如此方能上下相保而国家长治久安。在天下臣民面前,我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一举一动都关乎品德风范。但私心而言,我又何尝愿意人偶一般被一直框束在太子的架子里,真是沉闷之极。若身边的人还个个都那么拘谨持重,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所以我今日明白的告诉你,今后莫要在我面前提什么太子的身份,提一次,我便罚你一次。”
他目光灼灼,口中的些许热意拂在她的耳畔,惹得她有些痒。
烟景前头听得还挺认同的,毕竟她也不喜欢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生活,这点他们很相似,可听到罚字便有些不乐意了,因为她一向是有些口无遮拦的。
她小声抗议道:“你这样子有点不讲道理,你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就不让别人做什么,还动不动就想着罚别人。”
聿琛眯起了眼,带着威胁地盯着她说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好吧,挑战权威失败,她有些怂怂地道:“啊,那我不小心嘴瓢了怎么办,你会怎么罚我。”
聿琛暗笑,伸出拇指轻轻地抚了一下她的唇瓣,别有意味地看着她道:“你说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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