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比温时大不少,但在温时面前更像个弟弟。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抽出一根烟点上,站在窗边站了一会儿问:“你那会儿不怕我反水?”
温时说:“不怕。”
“为什么?”
温时淡淡道:“你小时候经常去见你母亲吧。在她死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
温亦转过头,手里的烟举着一点一点烧尽了,烟灰落在窗台下方,“你怎么知道?你”
“是我放你去的。”温时扭头看向他,他的眸子刚好对上了屋外的日光,透得像一块上好的琉璃。
温亦手里的烟掉了,他沉默良久才喃喃道:“原来是你。”
那时候他母亲已经疯了,温祖驿把她当做一个半死人关在阁楼里。
他从有记忆就没怎么见过他的母亲,但他知道她还活着。后来他不知道怎么发现了个狗洞,加上那段时间温祖驿对他们的管制变松了些,他开始有机会悄悄去阁楼里看他这个名义上的生母。
开始他只是好奇,但她对他很好,看起来也并不疯,总是软绵绵地将他搂在怀里说话,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有母亲疼爱的滋味。
接着他发现了她身上的伤,那些伤日日都在流血,旧的好了新的来,结痂的地方又被重新挖开,肉都烂得紫了,血迹干涸。他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很愤怒,问她是谁干的,她只是捂着嘴不说话。
直到那天,他固执地待到晚上不肯走,无论她怎么催他都要赖在那里,温祖驿拿着“刑具”来了。
她匆忙地将他塞进柜子里。
他在柜子的缝隙看了一夜,听了一夜。他不知道那柔和着哄他的嗓音也会发出那样凄厉的尖叫,那双总是抱着他的手上都是血肉模糊的烙印,那双温柔地眼眸也能流那么多血泪。
她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他是个懦夫,他怕得发抖。那天晚上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被人用麻袋拖走了,他浑身发冷地在柜子里缩到天明。
从那时候起她那双带着血泪的眼睛,就时常在他梦里出现。
温时看着他说:“我没那么好心要帮你们母子重聚,我是故意让你看到的。那天。”
第二天当他打开柜子发现他还缩在里面呆滞得两眼空洞的时候,他就知道,仇恨的种子已经被埋下。
仇恨不需要浇灌,一但形成就会像野草一样疯涨。就算是懦夫也一样。
温亦回过神来眼神很复杂地看向温时,“那时候你才几岁?”
那样小的年纪他就会思考这样的事,深谋远虑到如此地步的话他还算人吗?
难怪他们骂他是个怪物。
温时看向窗外说:“所以你不用觉得感谢,我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