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再次察觉到了棘手。
就像初到那夜踩断枯叶被人发现一样,廷尉府是块难啃的骨头,其中尤以廷尉本人最硬。
云成看着他,目光中隐含的疑惑和戒备险些把赵宸贺逗笑。
他低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耳垂上浅而昏暖的痣,视线就怎么也走不开:“先问你个问题。”
云成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因为长时间的犹豫不决,指尖发出了一些细汗。
赵宸贺没有后退,只把声音放的更低了:“你一直用的,是什么香?”
云成没料到他突然问这个,双眉轻轻一蹙。
赵宸贺笑了一声,看着倒像是诚心诚意:“挺好闻的。”
云成戒备的盯着他,没发现什么调情一类的神色,清嗓子道:“我没用过香。”
赵宸贺不信:“不可能吧。”
他凑近些,几乎挨到他肩上的衣衫:“好香。”
云成无声息的反手握住了腰侧的刀。
赵宸贺稍直起身,但是双手仍旧撑在桌角,把云成禁锢在方寸之间:“我不爱强取豪夺,这事总得你情我愿才有趣。你考虑好了,咱们再继续。”
云成不语,绷紧了面皮。
赵宸贺把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丁点轻佻也收敛起来,正经的问说:“我敢说,京中没第二个人能拿得出比这个更重的筹码了。”
云成咬了咬牙。
过往种种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他好似抓到了重点,又好似没有。
“……”片刻之后,他在寂静中,冷峻的结束了沉默,“……行。”
赵宸贺最先笑了起来。声音听起来不坏。
“挺聪明。”他说。
云成面上稍显冷漠,心里却悄然攥紧了。
“那咱们,”赵宸贺问:“这就开始了?”
云成有点挣扎,似乎正在按着想要即刻起身甩手离开的自己。
赵宸贺发现了他颈侧的薄汗,体贴的将灯熄了。
廷尉府中静的出奇,哪怕在黑暗中也听不到院子里的动静。
云成不习惯这种静,也不习惯近在咫尺的热气。
“真的没有用熏香?”赵宸贺在黑暗中问。
他们离的太近了,云成似乎感觉到他的鼻尖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轻轻地嗅。
他强迫自己站在原地,表现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游刃有余模样,“没有。”
短促的尾声暴露了他伪装出来的坚强,他在试。
——既然情爱都可抛,躯体当然也可以。
他是遗腹子,父亲是大逆不道妄图篡位的逆贼,母亲难产而死,他在乱臣贼子的骂名中长大,直到天昌帝继位才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