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到你了么?”
宏威皇帝靠在床上,平静地说。
徐锐离开长兴城的时候宏威皇帝不过五十出头,虽然已经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可也算是春秋鼎盛,正是一个男人最成熟,最巍峨的时候。
然而如今的宏威皇帝却形容枯槁,面色蜡黄,脸上长满了大片大片的红斑,两个眼窝深深凹陷,没有丁点神彩,像鬼多过像人。
老态龙钟,病容满面用来形容此刻的他最贴切不过。
徐锐怎么也无法想象,仅仅两年多的时光,宏威皇帝究竟是如何从一位威严的帝王变成了如今这副悲哀的模样。
他的脑中甚至不禁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眼前的这个老人还是当初那个顶天立地,拥有吞天之志,将整个帝国牢牢握在手心里的宏威皇帝吗?
听到宏威皇帝的话,徐锐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情况比我想象得好,也比我想象得糟。”
宏威皇帝似乎已经调整好心态,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半点哀伤,反倒饶有兴致地望着徐锐道:“这话倒说得有趣,什么叫比你想象得好,也比你想象得糟?”
徐锐艰难地把印象中的宏威皇帝与眼前的老人重合起来,压下心里的震惊和疑问,淡淡道:“一开始在草原上接到圣旨的时候,我以为朝局已经失控,圣上极有可能……可能……”
说着,徐锐望向宏威皇帝,脸色有些犹豫。
宏威皇帝接口道:“以为朕已经不行了?”
徐锐点了点头:“臣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什么时候不这么想了?”
宏威皇帝平静地问到。
徐锐道:“当我在娄山关前遇到王懿率领的二十万大军时。”
“哦?”
宏威皇帝艰难地咧嘴笑道:“何以见得?”
徐锐解释道:“辽王背后是文官集团,能够掌控京城并不奇怪,但绝不可能掌控军队。
大魏军中历来自成体系,不受文官辖制,即便辽王能通过朝争剪除刘大都督和肖尚书,但想要那么快就令京师十二卫听命于他绝不可能。
更何况臣虽然没在军中待过几年,可毕竟和京师十二卫并肩作战,留着一份香火情。
辽王若是派这二十万大军来截杀臣,说明他忌惮臣,既然忌惮臣,如何会不防着臣借此机会将这二十万大军拐跑呢?
所以除非辽王疯了,不然绝不会派京师十二卫来同臣作对,至少这个时间点还不行!”
宏威皇帝深深看了徐锐一眼,淡淡道:“所以你觉得这二十万大军是朕派来的?”
徐锐点了点头:“就算不是圣上派来的,至少也是圣上默许的,所以当时臣以为圣上已经度过了难关,却没想到会病得这般严重。”
宏威皇帝闻言终于露出了一抹寂寥之色,叹了口气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原本也没什么可指摘的,朕只是恨老天爷不开眼。
前半生朕一直在努力壮大国家,为一统天下积蓄实力,好不容易等来了你这样的良才,大魏也逐渐富强起来,眼看一统天下的时机就快成熟,可老天爷却不肯在多给朕一点时间。
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徐锐从宏威皇帝的这番感慨里听到了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苦涩,心中默然,沉吟片刻才道:“圣上究竟得了什么病?可请长坡先生诊治过?”
宏威皇帝回过神来,无力地摆了摆手道:“一早便请长坡先生来看过了,不光是他,宫里的太医,民间的神医都被请来为朕诊治,可是所有医者却都束手无策,只说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