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霄偏过头,碰触到公仪徵眼眸中的柔软,她唇角微微翘起:“那你现在有多一点心动了吗?”
公仪徵凝视晏霄,眼中笑意更深,轻轻点头:“好像不只一点。”
晏霄认真问道:“那有五分了吗?”
公仪徵低笑一声:“有七分了。”
晏霄微微诧异地眨了下眼,莫名有些开心,又有些疑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你原来这么容易心动的啊……”
她忽然觉得公仪徵像只小狗似的,只要给一点点好处,他便能死心塌地,未免有些太过好哄。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算出来几分的……”她微皱眉头有些费解,“神霄派的人,都这么精于术算吗?”
是夜,弦月斜坠离恨宫时,晏霄带着拾瑛,与公仪徵一同潜入山谷。
离恨天与自在天之间的山谷被称为移花谷,从空中俯瞰,只见一片白雾笼罩,让人看不清其中面貌,唯有穿过白雾,才能看到看到开满山谷的繁花。两道雪水化成的瀑布自两侧绝壁落下,在移花谷中汇成一个寒潭,浓郁的灵气聚于此处,令谷中的花开得灿烂甚至妖异。站在湖畔仰头看去,却不见浓浓白雾,只见一道彩虹似的拱桥悬于上方,连接起离恨天与自在天,而漫天星河便在虹桥两侧垂落。
“人间仙境,不过如此。”晏霄长叹一声,深吸了一口谷中灵气,感觉精神为之一振。
这里的灵气浓郁程度,虽不及阴墟,也相差不远了。常人在此修行,便能事半功倍。但此处灵气来自两座山,又须反哺,并非源源不绝,也经不起无限消耗。公仪徵打探到,听说只有教主和两位首座才能在移花谷中修行,而其余教众,唯有在破境法相之时,才能得到教主许可进入修行。
公仪徵眺望四周,沉声道:“难怪叫移花谷,这里的花布置成了六合玲珑枷。”
见晏霄目露不解,公仪徵又解释了几句:“玲珑枷是流传数千年的法阵,被认为是困阵之首,每走一步便变幻八卦方位,只有每一步都走对,才能走出困阵。玲珑枷有一千六百多万种走法,也被称为是无穷之阵,而六合玲珑枷在此基础上引入了八荒六合,天地变化,让无穷之阵成了无解之阵。我们眼前这片花海虚虚实实,无时无刻不处在移动与变化之中,掩藏住了真正的出口所在。”
公仪徵说话间,一阵风吹过,湖面荡开涟漪,掀起了阵阵花浪,醉人的花香也扑面而来,与此同时,无数星星点点的亮光也被惊动,从花海中飞起,映得山谷发出幽光。
“萤火虫?”公仪徵一怔,随即眉头一皱,“不是寻常的萤火虫!”
公仪徵话音刚落,已有一只萤火虫碰到了晏霄的手背,发出一声清脆的爆裂声,晏霄眉头一皱,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只见手背上虫子炸裂之处浮现出一块浅浅的红斑,却没有痛痒的感觉。
眼看有不少萤火虫都要向他们飞来,公仪徵当即展开折扇,轻轻一扇,清风乍起,吹散星光无数,而春秋扇脱手而出,飞旋着散落金光,将两人笼罩其中。
“这是爆火虫。”公仪徵见多识广,认出了这些虫子的来历,“看似萤火虫,却有不小的杀伤力,成熟的爆火虫会追逐温热的血气,在温暖之处产卵,产卵之时自爆身躯,化为养分,滋养虫卵。”
晏霄将手抬到公仪徵眼前,问道:“我手上这是虫卵留下的痕迹?”
“是爆火虫的毒液。”公仪徵道,“这些虫子的毒素不高,伤不到你,明天红斑会自行褪去。”
晏霄看着周围被结界阻绝,失去了热源而茫然飞舞的爆火虫,若有所悟道:“所以这些虫子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示警。”
“不错,群起的亮光,爆炸的声响,会引起离恨宫的警觉。”公仪徵抬头看了看天,“这些虫子是离恨宫的眼线。”
“爆火虫有异动,七煞若在谷中,应该已经察觉了。”晏霄道,“我们得尽快找到他。”
晏霄急切地起身欲走,却被公仪徵拉住了手臂,顿住了脚步。
晏霄不解地回头看公仪徵,后者目光沉静地望着花海,似乎不为所动。这里一片万紫千红,令人眼花缭乱,更有无数花枝横生,像是伸手阻挠他们前进,爆火虫的荧光、花海的艳色、妖异的芬芳,都在有意地迷惑他们的感知,哪怕是闭上眼无法屏蔽这些干扰。
“你为什么不走?”晏霄问道。
四周浮荡的爆火虫如星尘环绕,仿佛也在催促着他们进入阵中。
“若有一个窃贼入室偷盗,看到一个重重上锁的宝箱,定然会以为其中藏有重宝,不遗余力也要破开锁环,找出被精心藏起的宝物。”公仪徵淡淡一笑,眼中露出一丝明悟。
晏霄心领神会,后退了一步,回到公仪徵身旁,谨慎地盯着眼前迷幻的花海:“你的意思是……主人郑重其事保护着的,不是宝物……”
“这不是郑重其事,而是大张旗鼓。”公仪徵笑道,“玲珑枷之下确实藏着什么,但恐怕是惊吓,而非惊喜。”
晏霄这时冷静下来,也真正明白了公仪徵的思虑。
用天下第一困阵,掩藏一个更大的杀阵,费尽心力破阵,最后等待的却是更危险的杀局,这对任何修士来说,都是最沉重的打击。
“如果六合玲珑枷都只是障眼法,那真正的护山大阵在哪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