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坏的恶徒见他气势汹汹,直冲着自己来,一时吓得僵住,以至于忘记了逃跑,等到被樊仲子揪着衣领提溜起来,他才讷讷地问:“好汉有何见教……”
“乃公瞧不得你作乱。”
一般而言,在姓名后加公,是对长者的尊称。
问题在于樊仲子尚未蓄须,长着一张白生生的嫩脸,打眼望去至多二十出头,自称乃公无异于指着人鼻子骂。
不过此人既喜欢浑水摸鱼,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自然无甚骨气,只顾连连告饶。
樊仲子并非得理不饶人的浑货,只是警告了两句,便不再作追究。
这厢闹过一场后,现场秩序一下子好了很多,那厢快把嗓子都要喊破了的监工也终于从包围中解脱出来,如释重负地朝樊仲子笑了笑。
虽然这名倒霉的监工在混乱中连都被鞋踩掉了,只能当众表演金鸡独立,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向众人公布了一则重磅信息:
其一,在场参与过新城建设的人,不论身份贵贱,都有资格入住神域。
其二,在神域劳动所得,皆归属于自身,不容他人侵夺。
其三,神域不允许买卖土地,但田租全免。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为之静默。
“……这是真的吗?”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做梦,他们知道神域风调雨顺,四季如春,无需担忧旱涝灾害的侵扰,还拥有土豆这样高产的作物和大片肥沃的膏腴之地,如今天神更是动用了足以移山填海的伟力平地起新城……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觉察到,住在神域意味着什么。
在场大多数来服役的庶民只是没有那个条件去读书识字,不代表他们未开化不懂道理,更不能说明他们天生呆傻,活该一辈子受人蒙蔽。
实际上,在面对切身利益时,他们往往会表现出一种敏锐且直击本质的精明。
“若是不信,待会儿等带你们进了城,自有长官来说。”监工自然也得到了一个名额,尽管刚才被挤得略显狼狈,但还是乐呵呵地表示,“我去看了,仰赖于天神,城虽然建好了,房屋却是空的,少不了你们的活儿。”
监工信誓旦旦的保证无疑是给从昨日下工开始就一直都惴惴不安的众人吃下了一粒定心丸。
“那日后的口粮还发吗?”有人高声问。
“发!”
一听这话,许多人不免欢呼出声。
回答完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之后,监工果真如先前所言,领着他们往新城的方向走去……
“太好了!”
在人群中如同游鱼般流窜了好一会儿的蒙,寻寻觅觅大半天终于在队伍的后方找到了樊仲子,脸上全无昨日的愁云惨淡,笑容灿烂得就跟一朵向日葵似的,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下俺用不着找你借钱了。”
“是极,如此一来,更是皆大欢喜。”樊仲子被他喜悦的情绪所感染,随即也是会心一笑,“恭喜了。”
“真好奇天神建出来的城啊,也不知和凡人建的城有何区别。”眼看生计已有了着落,如今蒙提起这座城,心中惟有憧憬与向往。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还别说,你刚才可真威风,竟然单手就把那人拎起来了。”蒙手舞足蹈地跟他比划着,“瞧这满身的腱子肉,眼睛再一瞪,换了俺,俺也发憷。”
倘若蒙有点文化,大概会用虎目圆睁来形容他刚才的气势。
樊仲子虽不像蒙一样不讲究,热了就直接赤着上身,还能自如地在人前晃悠,但夏季衣衫轻薄,行动间仍然能明显地看出经过长期负重习武而锻炼出的肌肉轮廓。
“那小贼做了坏事被我当场拿住,心里虚,才吓得走不动道,你憷个什么劲儿?”
“说得也是。”听他一解释,蒙也很是赞同,紧接着又好奇地问:“那你会搬到神域来吗?”
“会。”樊仲子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其实一早我便打听到了这个消息,这才来服了役。”
“抱歉,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万一情况有变,恐让你空欢喜一场。”
“嗐!我当多大点事儿呢。”蒙佯怒,“在你眼里,俺的心眼就针尖那么大啊?”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直往那座因神威而诞生于世的新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