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李瑶之双手负在身后,陷入了冗长的回忆当中,“天官当年,少年何惜一死,意气可憾岳。你……不行!”
李瑶之看着寇占星这付怕死的模样,言语是略带着嘲讽的意味的,“天官怎的养出你这样的孩子来?”
寇占星轻微吧唧着嘴,有些不服气。他当然听得出李瑶之这话不是什么好话,但想要反驳的时候又觉得他说的也没什么错的。
他的确是,没法和死老头子比。
于是,寇占星只得倔强回嘴,“那,那又怎样?”
这话倒将李瑶之给逗笑了,笑着笑着,容颜却止在脸上,目光看向方才门槛边的方向,“那是什么?”
寇占星看去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天官两册掉落在地上,刚才情急没有注意,这会想要去拿,下面又有那些蝎子隐匿在暗处。
“那,那是我的东西,两卷破书,没什么好看的。”寇占星中气不足的说道。
李瑶之哪里理会他,兀自上前,纡尊降贵,弯身拾起了那两册书卷,放在烛光下,开始翻着。
初始,李瑶之还不当回事,只是偶尔发出一声声的讪笑,顺带着说上一句,“这个寇天官啊!”
但翻着翻着,直到下册的时候,李瑶之脸上的讪笑却止住了,脸色逐渐地凝重了起来,到最后竟嫌书离灯远,又将书册朝着烛光又凑近了几分。
就这样,寇占星阻止也阻止不了,下去也下去不得。
横竖看来,这个叫做李瑶之的应该是个书痴,也没父亲临终的时候叮嘱的那么可怕,看着这书册的时候,都还忍不住在嘴里叨叨个不停。
寇占星看得自己都困了,打着哈欠,一只手撑在扶手上,一只脚则蹬在榻上,坐没坐相。
倒是李瑶之,像是陷了进去似的,不能自拔,喃喃自语,“真是没想到,寇天官离开不荒山多年,仍旧不忘械人一事。”
寇占星在那看着李瑶之啧啧称奇,忍不住白了一下眼。
此时,李瑶之佝偻在烛影下,已经全无一开始那种威压的气魄,反而更像是个耄耋老者,苍苍然然地望着的数十年后归来的故人。
滴蜡成泪,映得君王的眼中熠熠生辉,就连自己的头痛都忘却了。
“他仍旧不忘寻找龙脉。”李瑶之长舒了一口气。
在他舒气的时候,窗外有风透了进来,无辜将放在桌面上的其中一册给掀开了。风不识字,却胡乱翻,直至翻到最后一页。
李瑶之的目光便凝在被风翻页出来的那两行小字上:龙脉非正地,天下邪皆出此地,须诛之。龙脉毁,邪尽!
“龙脉毁,邪尽!”李瑶之喃喃地重复着天官一册上最后的叮嘱,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出寇天官在写下这一行字的时候,那种恨不能赶尽杀绝的心。
“二十年了,寇天官,到底还是回来了。”李瑶之说着,伸出手将那翻开的书页又重新推了回去,回首看向寇占星。
寇占星被他一看,原本松散的模样倒显得不合时宜,他只好讪讪地回正来,迎上李瑶之的目光,“你看也看了,现在该放我走了吧?”
李瑶之将身站直,目光落在寇占星的身上。从一开始如水般倾覆,到最后慢慢地连寇占星都感受到,李瑶之眼神里这水,似慢慢地变寒,结冰。
从这冰寒之中,仿佛有一把冰刃深藏其中,直指寇占星,随时朝着他的喉咙刺来。
在这冰冷的杀意之中,李瑶之复又开口,“不荒山世代诅咒,生于此地的人至死不能跃过界碑,老死此处。”说着,他低下头,慢慢地用手去磋磨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
“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你父亲当是怎么冲破不荒山的诅咒,越过界碑的?”
寇占星听着,不觉起了一身汗毛。他盯着床榻下,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踏,那些该死的机械蝎子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