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接机,送姜湖和程佩去医院。
套着军衬的男医生脸上似是有同情,他说:“你们虽然来了,虽然人还清醒,但我还是不建议见面。他现在仍旧是个辐射源,你不能碰他,不能和他有任何接触。我们将病人隔离,即担心他们感染,也担心污染扩散。”
姜湖哦了声。
她想,一般人重逢或者分别时,会拥抱,会牵手,会拥吻。
可有人正在告诉她,她不能碰他。
男医生继续:“你见了第一次,可能会想第二次。今天他的模样还是完好的,明天可能就不是,这既考验他的心理,也考验你。他不适合激动。”
已经近在咫尺,怎么可能不见便返程。
姜湖回:“我见过,有心理准备。”
在瞿蔺去见莫石南的那个夜里,她在那些浏览器跳出来的图片上见过那些溃烂和鲜血淋漓。
男医生坚持:“在别人身上,和在他身上,我想对你来说不一样。”
是不一样,你看着别人流血,和自己受伤怎么会一样。
男医生说了很多,后来的话,姜湖没有听进去太多,程佩留在外面,姜湖穿好无菌衣,等着即将而来的重逢。
隔离区里的病人不多,一位女护士引姜湖往前走。
指给她病房门,对方便离开。
姜湖推门的手在颤,她在原地闭眼三秒,再睁开眼时眼底那些晦暗的情绪都被逼退,留下的是平静。
姜湖向那张病床靠近,没有溃烂,没有触目可及的鲜血,眼前安睡的瞿蔺还是完整的。
走近了,瞿蔺此时瘦可见骨的脸在姜湖眼前放大。
姜湖想用手抚摸他,但不能。
她在病床旁坐下,想碰他的手,但不能。
姜湖想像姜行醒来那一刻她做过的那样,吻瞿蔺,吻他的唇,可不能。
此刻她离瞿蔺咫尺之距,但她不能感受他的体温,不能触碰他的脉搏,不能听他的心跳,她想做的事,很多都不能做,不被允许。
适才离开的女护士在走前安慰姜湖,说别哭,希望也有的。
姜湖不会。
她什么都不能做,除了看他。
来见他的时间一共不长,如果哭,眼会花,就看不清他什么模样,她不允许自己看不清他。
等了很久,瞿蔺那双闭阖的眼,眼皮开始颤动。
姜湖收紧呼吸,等待他睁开眼,而后发现她。
瞿蔺眼睛睁开后茫然了片刻,眨了下,而后认真看着姜湖。
等他聚焦,姜湖问:“意外吗?”
瞿蔺摇头:“每天都见。”
闻言,姜湖喉一哽,静下来时告诉他:“活的,和梦里的不一样。”
她随后站起身,上半身下压,撑在瞿蔺两旁,两人的呼吸缠在一起。
身体不能接触,呼吸总是可以的,这是她离他最近的地方,和他接触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