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救命,阿娘救命,先生救命,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小杂种我要杀了你!!!”
一时间哭爹喊娘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地上的孩子们不是被咬的鲜血淋漓就是在拼命打滚,而始作俑者却笑嘻嘻的坐在树枝上看猴戏。
“卯简白——!”学堂的先生一声怒吼,连忙将一群孩子们救下来,可再抬头去看,却只看到头顶晃动的枝丫,哪里还有始作俑者的身影?
卯简瑞沉着脸推开山上破旧的木屋,看着正在倒弄蛊虫的老妇人,他喊了一声母亲,紧接着又问:“小王八蛋呢?他闯了这么大的祸,现在寨子里都在找我要说法!”
老妇人已是满脸皱纹,闻言头也不抬,嘶哑的嗓音没有什么情绪,“他在里屋,你把他带去给你的妻子、小儿子赎罪吧,杀了他,也省得他在我这里碍眼。”
卯简瑞一噎,“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在乎你什么意思。”老妇人态度比他还要绝情,她道:“你当年去中原游历却拐了大官的庶小姐私奔回寨子里,她难产死了,这是你的罪孽,你把孩子丢给我,我也就随便养养权当是赎你造下的孽,但你若不领情我也没必要继续养着他。”
她指了指里屋,“这小兔崽子不好养,我也很累。”
卯简瑞彻底无言以对,只能狼狈离开。
待儿子走后,老妇人这才拄着拐杖慢吞吞的走进屋里,她看着正在摆弄蛊虫的亲孙子,这的确是一个标准的苗疆天坏胚子,哪怕卯简匝金一群人总仗着人多势众驱赶他不让他学习,但卯简白仍旧可以将蛊虫□□的像手里的玩具一样轻松。
她淡淡的道:“你若再对那些孩子下死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赶出寨子。”
卯简白歪了歪头,答非所问:“你在担心我吗?”
“我只是通知你。”
“是他们不让我上学的。”卯简白纠正。
老妇人却很冷漠:“那又怎么样,你的身份摆在这里就是注定要受欺负,不想一直被欺负就先让自己强大到让整个寨子都为你让步的地步,你才有横行的底气。”
八岁的卯简白似懂非懂:“怎么才能让整个寨子让步?”
“成为大巫,整个寨子独一无二的大巫。”老夫人弯着腰走了,没有一句多余的华。
这对祖孙的相处一直是这样,冷淡中没有一丝温情,对彼此的态度都很公事公办,但他们也这样相处了八年,她是小小的卯简白童年里唯一的亲人。
裴错玉一直隐在暗处观察。
他从自己的幻境中走出来后,推开的第二扇门就是小毒物的内心,裴错玉没有贸然打破,而是选择慢慢观察,因为他想看看小毒物的心结是什么。
他看着小小的卯简白在阿婆冷漠的养育下,日复一日的戏耍着对他饱含恶意的卯简匝金一行人中,慢慢的长大成人,青涩的眉眼逐渐变成裴错玉所熟悉的少年模样。
卯简匝金一行人被他戏耍羞辱了整个童年,可他也在寨子里所有人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偏见中未曾改变。他们始终认为卯简白是苗汉结合、还没有成亲的奸生子,是没名没份的小杂种,给他一条活路就是寨子天大的恩赐。
卯简白成年了,可他唯一的亲人,那个冷漠的阿婆也迎来了重病,即将油尽灯枯。寨子里的态度很冷漠,他们要直接埋了阿婆,可卯简白不想。
卯简白看着病到睁不开眼的阿婆,脸上呈现出一种名为困惑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不懂亲情,也不懂孤独,更没有前进的方向。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去偷寨内生物蛊生铃,试图救一救阿婆,失败了。在卯简白带着蛊生铃逃出寨子的那一刻,幻境的时空出现扭曲,紧接着一切再次回到最初。
苗疆,村寨的书堂外
“小杂种呢?小杂种今天没来?”
“没看到,他可能是被打到不敢来了,活该!他一个杂种哪里配和我们一起念书?……”
“圣子!圣子!他果然来了,小杂种就在树上!”
裴错玉站在阴影处,他看着时空扭曲,小毒物的童年再一次如倒带般开始重复。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卯简白用蛊虫教训了恶劣的孩子们,仍旧是学堂先生偏颇的态度,仍旧是卯简瑞不在乎小儿子对大儿子的霸凌,选择上门兴师问罪。
同样的故事在反复重复上演,卯简白已经被困在童年的记忆里了。
而这一次,在年幼的卯简白与那群人发生冲突之后,裴错玉走了出来,他站在他的身侧,轻声问他:“戏耍回去也不开心吗?”
“只是觉得没意思。”卯简白顿了顿,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你要为他们出头吗?”
裴错玉说:“我是为你而来的。”他伸手,握住了年幼的卯简白,将手中的剑递给对方,而后眼都不眨一下直接引导着对方一件劈下去。
卯简匝金的头颅被长剑从中间劈开,分成两半。孩子们的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卯简白惊异的看着他,裴错玉回给他一个笑容。
“既然没意思,干脆一次性解决就好了,没必要在他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裴错玉伸手抹去他额头被溅到的血,温柔的嗓音循循善诱:“我知道,你没有苦大仇深的情绪,也没有难以和解的童年阴影,你只是不喜欢他的童年,觉得很无趣很无聊,你找不到乐趣,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困住你的从来不是什么童年心结,而是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