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陈瑄去世之前就执掌六军的谢岫,如今也还是掌握着康都的军权,他听着谢岑儿的话便笑了起来,道:“我自然与你站一边,做什么跑到他们那边去?”
“明日会先下旨,各地以休养为主,劝课农桑。”谢岑儿看了谢岫一眼,“丞相与大将军之间的事情,便由他们自己解决好了。他们若真的觉得矛盾无法解决,自然会到我跟前来说。如今既然谁都不开口,那么他们便就是自己能解决的。”
谢岫琢磨了一会儿这话,抬眼看向了谢岑儿:“但若是……”
“你就安心做你的六军统帅。”谢岑儿打断了他的话,“朝中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现在便就是要先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这么多年在北边用兵,征人征粮,百姓的日子都过不好了,北边与胡人划定停战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将军与丞相应当也明白这个道理。”
谢岫再看向谢岑儿,突然也明白了她话中深意。
朝堂上的争斗从来都是没有少过的,陈瑄尚在的时候,朝中也从来没有真的消停过。
上位者需要做的就是把握好大义和方向,至于底下的人为了什么争斗,只要不算太出格,便也能无视。
他忽然感觉到谢岑儿是真的不同了——甚至有那么一些时候,他觉得她与陈瑄有那么一些神似。
“对了,大哥写了信回来。”谢岫把朝中的事情暂时丢到一边去,又想起了谢岳的事情,“他想问,能不能把公主接去琉州。”
谢岑儿顿了顿,笑了一声:“怎么不直接与我说,倒是写信和你说?”
“应是怕你直接拒了。”谢岫道,“所以才想着这么迂回一些,免得你要是直接拒了,他自己心里过不去。”
“等过几年吧,现在却是不行。”谢岑儿摇了摇头,“他自己心里明白缘故。”
“那我替大哥再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康都?”谢岫看向谢岑儿。
谢岑儿道:“且等着大将军与丞相之间那些事情都扯清楚吧!”
在谢岑儿看来,卢衡与梁熙两人之间的关系是远没有到针锋相对势同水火地步的,两家都是世家,两家还有深交,单论两家关系,都不会坏到哪里去。
所以朝中分为两派,其中根本原因也并非是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矛盾,而是新旧势力之间的矛盾。
旧势力自然是梁熙这一边了,作为丞相,他在朝中多年经营,他的势力自然是庞大并且一时间无法撼动的;而新势力则显然就是卢衡为首的,在北边战局取胜之后,得封官职爵位回到康都的这些人,他们面临的问题是,在已有的关键位置上,都有了梁熙这一派的人,并且他们不可能轻易让开,可他们回到康都也不是想要做一个闲人,争斗便就是由此展开的。
从前陈瑄尚在的时候,这样的局面自然是由他来出面处置,并且双方都会低头听话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在龙椅上的是嗷嗷待哺的婴儿陈粲,再一旁是太后谢岑儿,根据遗诏中的安排,朝中的卢衡梁熙有和谢岑儿一样大的权力,故而,无论是梁熙一派还是卢衡一派,在现在都没有把这争斗明面化的意思。
他们在暗地里相互角力,一边抓手中已有的权力,一边排挤另一边。
当然了,他们在最后时刻当结果出现的时候,就会把这事情摆在台面上来了,到那时候他们还会来寻求谢岑儿的赞同,借着皇权的力量让自己的成果得到最后的稳定。
经历过十几个回目的朝堂之争,谢岑儿太明白这种玩法,她并不着急。
封建时代主少国疑的具体表现就是这样的,她作为手握实权的太后去和朝臣相争是不明智的事情,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做一只黄雀。
各地劝课农桑的旨意下发之后,各州郡平静了下来。
谢岑儿没有太理会朝堂中两派争斗,只下旨着人研究耕农器具的改良与兴修水利等事,这旨意一出,两派倒是消停了些许,一并开始在民生之事上出力了。
这自然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谢岑儿看在眼里,却想起来许久之前与陈瑄讨论过数次的关于人才选拔的事情。
关于人才选拔和考核,谢岑儿的确已经思考许久,她想要把朝政都揽在手中,当然不可能只凭借着她是太后,身后有个谢家,她需要更多的人和更多的支持。
以现在魏朝的人才选拔,不过是世家之间的游戏,她若限于世家,到太后也就到了头,想要更进一步便要把目光看得更深远,那就是千千万万的寒门学子还有广大的百姓。
她不仅要打破现在这个被世家所垄断的上升渠道,还要把她改变后的选拔途径握在自己手中。
朝中的暗潮涌动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官员考核的事情上爆发,兴元二年春,一位从瑢州回到康都的官员原本应当是上上品得到一个许诺给他的尚书官职,但被揪出来考核作假,然后就在朝中轰轰烈烈吵了半个月,梁熙丞相府中的长史冯屹牵扯其中。
两派争斗最终是被挑到明处,送到了谢岑儿的面前。
这也还是得感激陈瑄的阳谋,在他遗诏所设定的三角关系中,便就是会存在其中两方有矛盾由第三方来缓解和解决的。
“所以这便就是魏朝考核制度的过错了,怪不了大将军,也怪不了丞相。”谢岑儿含笑看向了殿中的官员们,“从前先帝尚在时候,先帝与我也聊过魏朝如今的人才选拔,这事情闹起来倒是算好事,正好便借着这机会改一改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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