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碧桃上前来接了这匣子,便打开了匣子给江画过目。
江画看了一眼这匣子里面,是上辈子贵妃也送过的那套粉珍珠镶嵌的头面。
陈林在一旁谄媚地笑道:“娘娘请淑妃娘娘下午去云韶宫喝茶,若是淑妃娘娘有空,等会便差人来云韶宫说一声吧?”
江画敷衍地点了点头,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她不打算和贵妃有什么交恶的。
陈林见江画点了头,便不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告辞,江画也没什么话和他好说,便打发了碧桃送了陈林到宫门口去。
江画让人把这头面收起来,转头便见到徐嬷嬷从内府回来了。
显然徐嬷嬷已经知道贵妃让陈林送来头面的事情,这次她神色更严肃了一些,她当着江画的面没说什么,但转头就把宫中的宫女内侍们都集中过来,语气严厉:“淑妃娘娘脾气好,所以你们便胆大妄为了!什么时候别的宫里的内侍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到娘娘宫里来,还到娘娘面前直接说话?你们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面去了么!”
江画在庭院中远远听着,心中咯噔了一下,感觉心情有些复杂。?
第6章恩人、还不如坦白一些,或者能换个死得明白
徐嬷嬷这训话,江画上辈子也听过的。
那时候她是不以为意还觉得她过于严厉,但现在想想,只觉得是她自己过于天真。
这宫中的规矩二字,在事实上不仅仅是规矩,而是尊卑和上下。
她江画的确是没底气又是山野出身,但现在她是淑妃,就可以用规矩把自己的身份抬起来,立起尊卑,只要她站直了,在这位分上,没有人能让她屈膝弯腰。
反观上辈子她自己行事,她觉得自己没底气又什么都不懂,所以从来手上松懈,认为徐嬷嬷所说规矩过于严厉,故而后来她这宣明宫上下也如筛子一样——就连她自己都不按照规矩来,底下的人当然有样学样,当然也会把她不放在心上。
许多事情,就是要重头再看,才能知道好歹。
一时间想得出神,江画看着庭院中的花草,一直到碧桃捧着茶水上前来,才回过神来。
碧桃脸上有几分委屈模样,手里捧着茶水,轻轻道:“娘娘用些茶水,外面太阳大风大,稍后若是想赏花,还是在廊下坐坐,再披件衣服为好。”
这话一听便不是碧桃自己的意思,江画琢磨着这应当是徐嬷嬷方才嘱咐过才有这么一说。
果然,碧桃说完了这话,目光闪烁了一会,又看了一眼宫室之中。
江画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毫不意外便见到徐嬷嬷正皱着眉头盯着碧桃。
从碧桃手里把茶水接过来,江画便朝着回廊走,口中只笑了笑:“现在风是暖的,也没什么关系。”
碧桃忙上前来扶着江画,忍不住嘟哝道:“嬷嬷也太严厉了些,都不敢和娘娘说话了。”
江画看了看碧桃,又往徐嬷嬷的方向看了一眼,倒是不忍心对这个跟着自己一直忠心耿耿的宫女太过严厉苛责,只道:“只要大事上不出错,小节上也不必太纠结。”
碧桃听着这话,脸上神色放松了一些,扶着江画到廊下坐了,然后又让人送了点心过来。
吃着点心吹着风喝着茶,就对着庭院里面这些花花草草,一上午也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很快就从乾宁宫来了人先过来帮忙准备了皇帝李章过来需要用到的各种仪仗等物,然后是膳房送了齐全的午膳,再然后就是李章身边的大内侍赵亮亲自过来了一趟,好声好气地与江画说了皇帝什么时候过来,还有几刻钟,还建议了江画最好穿上什么衣服,到时候在正殿外等候就可以,不用在宫门口去等云云。
这么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按照吩咐全部做完,等到江画换了衣服重新梳了头发站在宣明宫正殿外面的时候,外头就已经传来了声音,是皇帝李章的御驾过来了。
江画低着头就听着这里外的宫女内侍们忙碌,没一会儿就听见李章的脚步声靠近,眼前出现了天子的龙靴。
弯腰行礼,然后被李章扶了一把拉起来站直,她听见李章道:“不必多礼,先用午膳。”
说着话,李章也没松开她,便这么抓着她的胳膊就往正殿走去了。
这姿势着实是别扭,江画虽然没有比李章矮多少,这步子也跟得上,但这么被拽着走还是有些脚下踉跄。
好容易进了正殿,李章一屁股坐到了正位上,江画松了口气,把自己抓皱了的袖子掸了掸,正琢磨着要不要在旁边直接坐下的时候,就听见旁边李章开口让她坐了。
既然坐下,便是不用伺候李章布菜之类的事情了,江画看了一眼已经上前来伺候的内侍赵亮,自己身边也有碧桃上前来,便也明白这午膳就是正经用膳,不会有什么多余的话来说,需要严格按照食不言寝不语的要求进行了。
这让江画反而感觉自在,她都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话好和李章说,虽然上辈子她都给李章生了个皇子,但那又怎样呢?知心交谈从未有过,熟悉程度还不如她和贵妃,现在她还自带着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立场,她还怕自己说了点什么不该说的话,然后听在别人耳中忽然成了罪证,自己就被定了罪。
在宫中用膳若是按照规矩来,是相当乏味的。
夹菜是靠旁边的伺候用膳的宫人来,全靠眼神交流,现在的碧桃和她之间没什么默契,于是主仆之间全靠碧桃的猜测来布菜——这也就算了,每道菜她是不能因为喜欢就大吃特吃的,最多三筷子,为的是不让人看出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