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初的脸被垂下的头发遮住,看不清神色。只听他低声嗤笑,“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
姜女史道:“只要裴七郎不肯逆来顺受,自然天无绝人之路,而且……大不了你就以死明志,至少保全裴家的名声。”
裴望初道:“看来姜女史是为我指路来了。”
姜女史在他身边蹲下,低声说道:“眼下河东郡民怨沸腾,心向旧朝,你是裴家之后,若肯回到河东,一定会百姓追随你。裴七郎不想东山再起吗?”
“河东郡……”裴望初阖眼思索半晌,忽而一笑,“原来先太子萧元度躲到河东郡去了。”
“你!”姜女史变了脸色,骤然起身,“你不要胡说八道!”
“是吗。”
姜女史冷眼瞪着他,“我好心来指点你,裴望初,你别不识抬举。”
“你怕什么,”裴望初道,“姜女史也说了,我是裴家旧臣,难不成还能向谢黼卖了你,卖了萧元度?”
姜女史依然嘴硬道:“先太子早已死于宫变,不在河东郡。”
“既然如此,你瞎折腾什么,难道想让河东出第二个谢黼?”
姜女史一噎,不说话了。
更漏滴尽,窗棂上泛起青白色,眼见着天就要亮起来,裴望初说道:“你放心,你的意思我已明白,回去吧。”
闻言,姜女史心里一松,点了点头道:“那你好好养伤,尽早考虑清楚,我会提前帮你作准备。”
她将一瓶御品金创药放在桌上,悄悄掩上门离开了。
那日宴会上,众人都亲眼见识到了谢及音是如何对待裴望初的。很快,朝野中遍传裴七郎改姓为谢氏奴,茶楼酒肆的说书人绘声绘色地编排他是软骨头,就连街头小儿也拍着手唱奚落裴氏的童谣。
崔元振在河东郡攻下原裴家的一座坞堡,坑杀反民一万多人,士气大振。消息传回洛阳后,太成帝大悦,赏崔元振眺县、沮县两处食邑和白银十万两,就连崔缙也得到了一些封赏。
太成帝听闻了谢及音给裴望初赐姓的事后心情很好。张朝恩从旁说道:“看来嘉宁殿下这个主意不错,连真正的裴家人都做了皇室的奴才,河东那伙反贼果然被打压了气焰,再没脸冒裴氏之名来蛊惑民心。”
“留个活口还有点用,按时放放血,提醒提醒那些想效仿裴氏的人,效果不错,”太成帝笑了笑,“嘉宁这事办的好,该赏。你从尚衣司和尚宝司随意挑些奖赏,找人给嘉宁送去。”
张朝恩应下:“是。”
赏赐送到公主府后,谢及音半天没说话。
她这几日愈发沉默寡言,从前还到院子里弹琴,如今经常一整天连门也不出,只窝在榻上发呆,睡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