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客气了一番,免不了就说到当今时政上了。
“世子此番回京,不知京中动向如何。听闻今上也欲行些新政,不知道可否透露一、二?”
薛羽垂着头,吹着茶盅里的茶叶,心中暗道什么新政,不过是想削藩罢了。口中却冷淡地说道:“都是些谣言,无非是想蛊惑人心。若是有那一个、两个坐不住的。。。。。。
他们好从中渔利罢了。”
孙禄听了,心中一凛。又暗暗想了想那些流言,再将那几个有实力的王爷从头梳捋了一番。一番思虑下来,心中非但没有清明,竟是越的无所适从了。
逸王乃是先皇三子,如今屯兵东北,手上有近十万的精兵,若是真的勤王,胜负难料。
代王是先皇五子,今上的亲叔叔,把守着西南,也拥兵十几万。不过他的封地毗邻定国公的西北军,西北军素来悍勇,代王的兵马又远远比不上了。可若是代王说服了定国公,那朝廷这一面可就难说了。
又有六皇叔周王,盘踞武昌,离京中甚近,手中光亲卫就有万人。孙禄想着就不由打了个寒颤。
还有郢中的兴王府,毗邻凤翔,若是。。。。。。
孙禄不敢再想下去了,别的倒也罢了,一时半刻也到不了这里。可是兴王要是反了,凤翔是从还是不从。与其将来难以决断,倒不如现在先推他一把。这么一想,后背竟是出了一身冷汗。莫不是皇上也打的这个主意?
孙禄又琢磨了一下,越觉得这些流言就是皇上散布出来的。
薛羽看着孙禄的脸色,也不急着说话。只是静静地喝茶,倒是孙禄醒过神来问道:“不知道王爷那里如何,可有什么吩咐。”
薛羽这才不冷不热地说道:“王爷那里都好,倒是外祖母那里身体不大好。”
孙禄立刻就省得了:“这回方家的案子着实难断,武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又沉吟了一下:“也不知道方夫人和老夫人都是什么个意思。”
薛羽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面带戚色说道:“舅母悲痛欲绝,几次昏厥。又念她兄长、母亲年事已高,也是心中不忍。只是表哥是她独子,唉!”
孙禄被他绕得有些糊涂,一时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希望将武家判的重些,还是判的轻些。
偏那薛羽临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总不能让那恶人逍遥法外才好,但也莫要失了公允。”
孙禄待他走后,连忙又叫了幕僚来商议,最后也是没议出个结果来,只得先慢慢办着,方家不满意自然会再来找他谈。
薛羽出了凤翔府邸这才纵马去了舅舅家中,到了门前也不用小厮通报。扔了马鞭就进了二门,轻车熟路地穿过几道回廊,这才在主院门前停住了。微眯了眼向舅母的房间望了望,刚巧舅母的贴身丫鬟春兰揭了门帘走出来。
薛羽迎了上去,问道:“舅母这一向可好?可请了太医过来看了?”
春兰熬得眼睛红红的,悄声说:“刚刚睡下了。昨儿个吃的药都吐了,请了王太医又重新开了药,今儿吃了还好。到了晌午,二少爷,三少爷来请安,夫人见了他们,又想起大少爷来。哭得不行,孙嬷嬷就说这些日子都不要过来了。刚刚那边舅奶奶又过来,又是磕头又是作揖求夫人放了他们家孝大少爷,夫人被他们缠得又哭了好一阵子。”
正说着话,屋里头方夫人沙哑着嗓子问:“是羽儿吗?进来说话吧。”
春兰连忙走过去,打起帘子。
薛羽迈步进去。屋里因为不停的端汤进水,又一直不敢打开门窗,湿湿闷闷的让人憋气。方夫人头上带了着青色的抹额半靠在床上,神色哀伤。方文元长得颇像舅母,一张圆脸总是一团和气的样子。细细弯弯的眉毛,一双眼睛因为最近时常哭泣而有些浮肿。
方夫人靠在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羽儿什么时候从京中回来的?”
薛羽轻声道:“这才刚刚回来的。”
春兰便在一旁说道:“世子爷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急急忙忙过来看您了。”
方夫人拉着薛羽的手:“你是个好的,一小儿就是个懂事的。不像。。。。。。”方夫人哽咽了一下又顿住,半晌才接着问道:“母亲,她怎么样了?”
薛羽明白她真正想问的是:“老太太想要怎么处置武家的长孙?”